武则天深吸一口气道:“当时,袁天罡口出狂言,说什么十年之后,洛水之侧将有异事发生,到那时神都倒灌,庙堂倾覆,必将危及朕的生命!”

    “朕忌惮于此,又想从他口中得知朕那个皇孙的下落,便暂时放过了袁天罡。”

    狄仁杰眉头紧锁,沉吟道:“盛也洛水,衰也洛水?那洛河异事,多半是袁天罡为保性命,编造的荒诞不经之言吧?”

    武则天轻轻摇头,道:“不然。怀英,朕知道你不信鬼神,但袁天罡所说之事,绝非单纯的妖言。你还记得洛河八卦图的事吗?”

    狄仁杰闻言,目光一闪,带着几分惊异望向武则天:“臣听说过此事,洛河中漂出一块神石,上书陛下的尊讳,说陛下是弥勒转世,将入继大统。”

    “此后,各地官吏竞相效仿,纷纷进献所谓‘神迹’,莫非这一切,皆是袁天罡幕后操纵?”

    武则天叹息一声,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不错,袁天罡以天文历法推算出洛河涨水的时辰,以及大漩涡的位置,随后精心策划,命人将巨石雕凿成特定形状,按大漩涡的位置将它沉入河底。”

    “果不其然,数日之后,午时洛河水位骤涨,大漩涡中竟神奇地托出一块八卦石,矗立于波涛之上,缓缓旋转,其景蔚为壮观。岸边百姓见状,无不跪拜,视为神迹。”

    “那八卦石竟在水面屹立了两个时辰之久,目睹此景的王公贵族与百姓皆震惊不已,深信此乃天意昭示。”

    “唉,此事令举朝震惊,天下心归,这才有了朕日后的顺利登基,迁都洛阳……”

    狄仁杰闻言,脸色复杂难辨,似惊讶,又带点别的什么东西,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怔愣了许久,方才喃喃自语:“原来这震惊天下的秘辛,竟是虚妄一场。而陛下却借此东风,遮掩李唐神器之光,启大周基业……”

    狄仁杰哪里还不明白,袁天罡是一个纯粹的阴谋投机家,一面依附于武则天,一面又与李唐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行事间尽显两面三刀。

    他蛇鼠两端,两边下注,都是为了自己的权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棋差一着,锒铛入狱十年。

    武则天凝视着神色复杂的狄仁杰,继续说道:“你想想,有此例在先,朕哪里还敢赌袁天罡是不是虚言恫吓?只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从那以后,朕命人在邙山脚下修建了这座寒光寺,每年再见袁天罡一次,希望他能开口。”

    “寺院建成后,朕命内卫轮流化装进寺把守,因此,这寺中有一半僧侣是内卫。然而,真正的知情人却只有静空、法能等五人。可谁想到,竟然发生这种事情,真是天不佑朕呀!”

    狄仁杰细细咀嚼着武则天的每一句话,而后沉声道:“依臣之见,萧清芳必然也洞悉了洛河神异的秘密,这才不惜一切代价欲救袁天罡脱困。蛇灵组织背后,定藏有与洛河紧密相连的阴谋……”

    武则天闻言,重重颔首,紧握着狄仁杰的手,眼神中满是坚定与信任:“怀英,此事关乎社稷安危,又要拜托你了!”

    狄仁杰则是一脸肃穆,掷地有声地回应:“老臣在所不辞!”

    ——

    话分两头,赵既和李元芳、如燕那边,找上了净空。

    净空正被千牛卫看管在一间空屋内,是赵既特意吩咐的,正是怕他跑了。

    他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像,真是太像了!”

    门声一响,赵既等走了进来。

    净空并不知道李元芳偷入自己的房间,更不知道方丈的事,见到赵既一行人,没有丝毫惧意。

    “几位何来啊?找贫僧又有什么事?”净空毕竟当了十年和尚,口头一时半会改不回来。

    赵既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一枚内卫令牌掷于净空面前,冷冷问道:“你的真名叫武尽忠?”

    净空一眼瞥见那枚属于自己的令牌,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脸色微变:“你,你们进过我的房间?”

    赵既不为所动,直截了当地追问:“不错!不废话了,你也是蛇灵的人?”

    净空闻言,眼神瞬间收缩,仿佛遭遇晴天霹雳。

    但他转瞬间又强自镇定下来,故作迷茫道:“赵将军,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是内卫,怎么会是蛇灵呢?”

    赵既目光如炬,语气更加严厉:“不要废话,你我心知肚明!你杀死了真法能,又请蛇灵派了个假法能替他。”

    “真法能收集了你很多罪证,比如你之前烧的那些图纸!法能临死前把证据都交给了方丈大师,也说破了你的身份!”

    净空冷笑一声:“这些证据就能证明我是蛇灵奸细吗?这未免太武断了!”

    赵既同样报以冷笑:“能不能证明你是奸细我不知道,但是绝对够陛下把你凌迟处死了!开口交代,说不定能有条活路!”

    净空闻言,面色微变,一时语塞。

    “害怕就快些说吧,否则谁也帮不了你!”赵既笑道。

    然而,净空迅速调整心态,再次展露笑颜,缓缓道:“赵将军,我愿意交代,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赵既闻言皱起了眉头:“不要想耍什么花招!”

    净空嘴角微扬,目光深邃地打量着赵既:“我想和赵将军单独谈谈,好好谈谈!”

    赵既愈发糊涂了,不知道净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元芳却在一旁显得颇为豁达,拍了拍赵既的肩背,轻松笑道:“没关系承远,依了他又何妨!”

    说着,他便带着如燕出去了,还贴心地将门关上了,临走时留下一张笑脸。

    赵既也是无奈,冷冷地看了净空一眼:“你若是敢消遣我,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净空面对赵既的威胁,神色自若:“赵将军莫急,哦不,应该说是,李将军……”

    此言一出,局势瞬间逆转,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

    但赵既绝不是等闲之辈,他迅速作出判断,动作迅捷无比,雷霆一击,其速度之快,甚至超越了以往任何一次展现的实力!

    他猛然间伸出一只手,精准无误地扼住了净空的咽喉,那股力量之强,似乎随时可以掐断净空的咽喉。

    赵既面无表情,盯着净空如同看一个死人。

    如果在这里杀死净空,可以推说净空畏罪潜逃,不得已出手击毙。

    但也会惹人怀疑,毕竟李元芳就在外面,自己又不是菜鸡,完全能活捉的。

    要动手吗?赵既呼吸重了起来,他还在迟疑着……

    “赵将军,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是如何认出你的?”净空猛烈的求生欲爆发了,艰难开口。

    “说!”赵既几乎是挤出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