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林婉清在重症病房照顾过很多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可那时好歹戴着医用口罩、一次性橡胶手套,还有各种消毒药水、仪器协助,可不像现在这样直接面对。

    她吩咐身旁的丫鬟:“去,把他的手拿起来,手腕覆上帕子。”

    “是,小姐。”

    等丫鬟做好后,林婉清才拿出帕子捂着鼻子走近男子,又拿了块帕子包住手才搭上旺财的手腕。

    林婉清内心觉得这个脉,诊不诊也就那么回事,看这样子肯定是后背受伤发炎造成的,只不过这时并没有炎症这一说法。

    林婉清的手搭上去两秒就收了回来:“师父,此人脉像浮滑,乃是后背感染之症,涂些止创药膏,配以治疗伤口感染之药即可。”

    围观的人纷纷点头。

    “这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确实有些医术在身。”

    “我认识她,是林知州的女儿。”

    “听说她已经拜入蔡神医门下。”

    “难怪,名师出高徒。”

    ......

    林婉清听到大家的议论,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情,微微抬头,有意无意看了眼苏若锦。

    随后又看向江祈安,看到他正看着自己,林婉清小脸一红,低下了头。

    他应该也和大家想的一样吧。

    “嗯,不错。”蔡凡舟欣慰地看着林婉清点点头。

    他虽然没过去把脉,但看病人的情况,大概也能知道林婉清诊的没错。

    “这样,你们去济仁堂拿点愈伤膏,再拿上几副治疗伤口感染的药,报我的名字,不收你们的钱。”蔡凡舟大方说道。

    愈伤膏是济仁堂自创的治疗外伤用药,使用的只是一些普通的如儿茶、血竭、猪油等便宜药材,对一些小的割伤、跌倒摔伤伤口也能达到止血止痛的效果。

    材料便宜,价格自然也不贵。

    至于治疗伤口感染的药,蔡凡舟在被苏若锦三番两次打脸后也学乖了,之前就已经交代过店里的人。

    只要来的人是说蔡神医让过来免费拿药的,就拿店里最便宜的药给就行了。

    这些药甚至是用一些受潮、虫蛀、发霉的药材拼凑而成,做成免费专供药材。

    即使是这样的药,也只能给三副,多的不给,还要就得拿钱来买。

    蔡凡舟此话一出,引得大家一片叫好声。

    “不愧是蔡神医。”

    “之前我听有人说蔡神医医德不行,现在看来,肯定是有人妒忌蔡神医,故意在背后造谣。”

    “肯定是这样。”

    “蔡神医师徒两人都是好人啊。”

    ......

    旺财的娘也高兴地拉过两个孩子:“快,给蔡神医,还有这位女神医磕头,你爹有救了。”

    两个孩子也听话的跪下对着蔡凡舟和林婉清磕头。

    蔡凡舟和林婉清两人站在一起,俯视着三人,坦然接受。

    接着旺财娘就要和孩子一起把担架抬走,一个声音响起。

    “等等。”

    听到这声音,蔡凡舟和林婉清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苏姑娘又有何指教?”蔡凡舟压下心头的烦躁问道,不由自主捏紧了双拳。

    明明事情已经完美解决,这个苏若锦又要出来闹什么。

    对苏若锦来说,旺财确实曾经拦过自己,也曾狗眼看人低,可他被杖责,已经受到处罚了,罪不致死。

    旺财的伤,苏若锦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人都抬到自己面前,她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江公子,能否稍等片刻?”苏若锦小声询问江祈安。

    “苏姑娘请便。”江祈安抱起小宝,站到了一旁,饶有趣味地看着小姑娘要做什么。

    江祈安曾在战场见过无数伤患,也见过无数被杖责惩罚的士兵,他哪怕是不懂医,也看出了木板上的男子是因为受到杖刑引发感染。

    杖刑看似简单,可受到杖刑的伤口如果未能及时清理治疗,很容易感染,甚至会要了人命,并没有林婉清说得那样简单。

    明眼人都能看出木板上的男子根本就是在生死边缘徘徊,哪是小小的疗伤药加三副药随便就能治愈的。

    江祈安自认不是什么好人,若不是苏若锦开口,他压根不会把这个陌生男子的生死放在眼里,他现在好奇的是苏若锦会怎么做。

    “他这伤明显是受到杖刑所致,发出恶臭,感染严重,哪是愈伤膏和三副药就能救治的。如果再拖上三天,他必死无疑!”

    苏若锦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情绪,可一句“必死无疑”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旺财娘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那可怎么办,我苦命的儿啊。”

    “有这么严重吗?刚才林小姐诊脉并没有说他有生命危险啊。”

    “不好说,你看他进气少,出气多,我看真像撑不了多久。”

    “蔡神医不是说免费治疗了吗?”

    “你知道这小姑娘是谁吗?她可是仁爱堂的苏大夫,医术不在蔡神医之下,我信苏大夫的话。”

    “不会吧,她看上年纪轻轻,医术哪能和蔡神医相比。”

    ......

    人群议论纷纷。

    林婉清愤怒地看着苏若锦,可以说这是她第一次人前正式诊脉,苏若锦这样说,等于完全下了她的面子。

    “苏若锦,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我和师父好心替他诊脉,济仁堂还送药膏,送药的,你还想怎样?你是不是怕济仁堂抢了你仁爱堂的生意?”

    “学艺不精就让开,少在这废话。”苏若锦绕开拦在她面前的林婉清,径直走到旺财身边。

    先是搭上手把了脉,随后揭开旺财的衣服查看后背伤势。

    他的后背红肿溃烂,很多部位已经开始发脓,脓水排不干净,身上长出了一个个脓疮,甚至有的地方还有蛆虫。

    有些伤口未清理及时和衣服都粘在了一起。

    苏若锦拿出帕子从旺财后背一个伤口处挑出一小块碎木渣子,这是行刑时木杖边缘碎裂扎入后背皮肤的。

    苏若锦站起身先往旺财嘴里塞了一枚药丸,随后说道:“他这是因杖刑受伤导致生出杖疮,据我所知愈伤膏对于普通擦伤、小割裂伤有效,但对杖疮基本没啥用。

    杖疮者,需剔除腐肉,再用砭刺把恶血排出,敷于金创药、当归膏,再服下疗伤药方可。

    此患者脉象已近弱不可查,林小姐,你刚才只不过轻碰了一下,就轻飘飘说出只是感染之症。在你眼中,人命算什么?!”

    旺财娘听到苏若锦的这番话一时忘了哭,呆呆看着这个小姑娘。

    林婉清气急败坏:“苏若锦,你这是故意污蔑我,谁说诊的时间长才准确?我说他患了感染之疾有错吗?”

    确实,严格来说林婉清说旺财得了感染之疾也没错。

    苏若锦挑挑眉:“哦,那你说说,他应该服用什么药才算对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