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8楼之后,威天阳按照要求,换上了病号服,并做了一番体检。

    汉斯在他身上贴了数个贴片,并带上了腕带和头环,病床旁大大小小的屏幕上,成堆的数据犹如洪流般涌现。

    在他的右臂上,那条拇指宽的黑色线状痕迹,自然成了汉斯主要研究对象。

    他给威天阳抽了血,并且试图用手术刀切下一小块黑痕的活体组织。

    然而,事情的进展并不顺利,从他手臂上切下的2毫克组织,在显微镜下并没有呈现出汉斯想要看到的结果。

    威天阳坐在椅子上,趁着两人忙碌时,开始仔细打量这间被藏起来的实验室。

    穿着白色大褂的研究人员,捧着平板电脑,在各种各样的设备前忙碌。

    电梯口有几个穿西装的,他判断那些人应该是保镖。

    威天阳还记得,自己刚刚进来这边时,是在隔壁一间小房子注射的药物。

    当时汉斯在三个医生的帮助下,用一台大的离谱的设备,给自己的脊椎开了六個洞,将试剂打进脊髓。

    那当然是在麻醉以后,他从没见过他们给自己注射的药剂长什么样。

    联想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右臂下端的黑色线状痕迹……

    这么想来,也许……对方研究的药物并不是神经治疗药物。

    威天阳脑海里念头翻涌,但他很快便抹了把脸,将这些疑虑抛到脑后。

    自己这一个多礼拜以来也并未出现身体上的剧烈恶化,甚至力气还变大了一些……

    他怀疑这药不是用来治疗神经疾病的,而是用在军事或体育领域的东西。

    有可能是某种新型兴奋剂或类固醇。

    不过……只要他们愿意付钱,管他们在研究什么。

    威天阳做完体检之后稍作休息了片刻,汉斯又将他带到了大厅另一个角落。

    一块1平方米面积的银色钢板,被十多条灰色的束带吊在半空,它差不多有1厘米厚,背面连接着许多传感器。

    以钢板的密度,这玩意少说也有大几百公斤的重量。

    “我现在想要你用右拳去击打这块钢板,用你能做到的最大力气去打它,好吗?。”汉斯道。

    威天阳没有质疑,点了点头,便站到了钢板前。

    毕竟在试药前,他们就提及过,力气有可能会变大一些。

    挥拳之前,汉斯递过来一个手套,防止他伤到自己的指关节。

    十几个研究员停下手头的工作,全都围了上来。

    汉斯和阮玉站在最前面,阮玉叼着烟,连火都没点。

    “准备好了?用你最大的力气。”汉斯道。

    威天阳点点头,捏紧了右拳,脑海里,浮现出今早那个治安员丑恶的嘴脸。

    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

    “杀了他们。”

    他奋力出拳。

    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心脏涌现出一股能量,仿佛一条滚烫且湍急的河流,奔涌向整条右臂。

    右拳击打在钢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厚重的钢板居然摇摇晃晃往后摆荡,天花板上绑着束带的钢架发出吱吱嘎嘎的金属疲劳声。

    手套破裂,钢板的中心部分,被威天阳打出一个拳头形状的凹陷。

    在场所有人都小声发出惊叹。

    阮玉微微张嘴,香烟掉在了脚边。

    如果只是凹陷,还不至于让阮玉如此惊讶。

    真正令他惊讶的是,钢板仿佛受到了某种未知侵蚀,伴随着刺耳的金属疲劳声,受击的部分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发黑。

    短短十数秒后,钢板凹陷处便破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而那黑色的部分顺着洞的边沿,开始往钢板四周扩散。

    “这速度……比人头快多了!我们有希望了!我们有希望了!哈哈哈!”汉斯不禁尖叫起来。

    周围的研究员们也一起欢呼起来,阮玉又抽出一根烟,笑着低头点火。

    整个研究室充满了快活的气息,唯有威天阳沉默的看着被逐步侵蚀殆尽的钢板。

    杀了他们……

    他很疑惑,刚才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威天阳换好衣服,从几台仪器遮蔽的角落出来时,研究员们还在互相庆祝。

    看样子,这药剂的研究应该是成功了。

    他看到阮玉此时正和汉斯在窗边交谈,阮玉背对着他,窗边烟雾缭绕,汉斯一边咳嗽一边浮夸的笑着,这个阴冷高傲的女人现在应该也很开心。

    他完全无法融入这热闹的氛围之中,只希望能快些结束和阮玉的交易,拿到钱,然后带着母亲和小女孩去胤国。

    威天阳深吸一口气,找了一张白色的塑料靠椅坐下,等待着庆祝的结束。

    几个突兀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大厅左侧,摆放着手术台和注射机器的角落,四个穿着手术服的男人和他一样,沉默的凝视着大厅里欢庆的人们。

    诶?怎么刚进来的时候没看到他们?难道是和自己一样,同一批参加试药的药人么?

    威天阳细细观察着这四人。

    坐在手术台上,吊儿郎当的中年壮汉,留着威武的络腮胡,看上去40多岁,皮肤被晒的黝黑,眼神犀利。

    蹲在手术台尾部的年轻胖子,西瓜头蒜头鼻眯眯眼,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模样。

    谢顶的老大叔站在壮汉旁边,面相和蔼,估摸着已经50多快60,皮肤很白,头发白了一半。

    还有个戴圆框眼镜的瘦弱年轻人,他比威天阳还要瘦,尖嘴猴腮的,靠坐在手术台右侧的墙边。

    闲来无事,威天阳便穿过人群,来到手术台旁,向那四人打招呼。

    “你们好啊,我还以为阮玉只找了我来试药。”威天阳看向那个壮汉说道。

    “给我看看你的左手腕。”壮汉笑着说道。

    虽然不明就里,但威天阳还是把左手伸了过去。

    壮汉朝他手腕瞟了一眼,笑道:“还没被打标呢?”

    “什么标?”威天阳不解。

    那四人一齐将自己的左腕伸出来,只见在脉搏处,被纹上了一个小小的黑色倒三角符号。

    威天阳又仔细观察,发现这倒三角符号的尖部没有封顶,是一个缺口。

    朝下的开口三角符号?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符号或许会和我们不一样。”胖子此时道,他嗓音尖锐,像个女孩子。

    “这符号是什么意思?”威天阳问道。

    “去菜市场买过猪肉吗?”眼镜瘦反问。

    威天阳微微张嘴,似乎已经猜出了什么。

    “我们都是烂肉,伱不一样。”谢顶大叔道。

    他抿了抿嘴,心想这大叔说的烂肉,指的是劣质品的意思吗?

    “你们能拿多少钱?”威天阳又问。

    “没钱拿。”壮汉笑道。

    “不是说无论项目成功与否,试药的报酬不变吗?”威天阳道。

    “我的意思是,你也没钱拿。”壮汉又道。

    说罢,那四人看着威天阳一齐哈哈大笑起来,令站在他们面前的他显得有些尴尬。

    这小小角落里爆发出的笑声,并未打扰到旁人,研究员们依然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

    “你们的意思是……他们不会给钱?!”威天阳压低声音,严肃的问道。

    壮汉点了点头。

    他握紧拳头,眉头紧锁,心里咯噔一下。

    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