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的家丁队也溃败了?

    赵家庄外喊杀震天,凄厉的嘶吼与求饶声混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贼人与流民挤满了空地。

    赵贵不用看也知道贼人大获成功,无数关厢饿肚子的流民被挑起怒火。

    原本倚作强援的家丁队正在崩溃,而他却只能待在城墙上看着贼人为非作歹。

    没想到乞活贼竟然混在流民队伍里,蛊惑人心!

    一想到贼人击败李氏家丁,又缴获对方的兵甲器具从而实力大增,他就感到一股深渊绝望油然而生。

    这就像熊孩子将一根火把丢进漆黑的古井,惊醒了沉睡的上古妖魔,那激活毁灭倒计时的滑稽理由让人更加绝望。

    “开门!让我们进去,快开门!”

    溃败的李氏家丁犹如丧家之犬扑到城墙下,染血的手掌重重拍打庄门,留下咚咚的闷响。

    可是庄上的赵家族人早已吓破胆,全身肌肉紧绷着,一步也不敢动弹,仿佛城外的贼兵皆是行尸妖怪,庄内的族人只要弄出一点动静就会招来攻击。

    赵贵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潮吞没家丁全体。

    他好像求生欲强烈的丧尸片配角,躲在安全屋里透过玻璃窗,看着丧尸一点一点啃食自己的好友。

    不过片刻功夫,两百多家丁队全员尽没,但赵贵明显看见“反贼”的人数增长不少,似乎逼迫幸存的家丁队从了贼。

    他辛辛苦苦求来的援兵,就因为不开庄门而全没了?

    “起乱了,乱了……”

    他呆滞地发出低语,随后像是被注入了元气一般双眼瞪大,扭头看向赵氏族长。

    他猛扑过去,挥舞拳头砸在族叔脸上,一拳接一拳,恨不能将老鬼打死,“都怪你这老不死的东西,若不是你紧闭大门,他们也不会死!”

    “快把他拉开!”

    一旁的小辈、仆人们赶紧拽开癫狂的赵贵,将他硬拉到土墙下面。

    饶是被几个人拖着走,他依旧在破口大骂,“你害死两百多个好男儿,现在你要谁来守庄!”

    一脸是伤的族长被人扶起,他扶着土墙看向庄外,一股追悔莫及的锥心感猝然生发。

    “粮食!粮食!粮食!”乞活贼裹挟着流民渐行渐近,犹如汹涌的洪水席卷而来。

    他们口中念叨着,嘶吼着,无数人的声音逐渐汇聚成赵家庄全都听见的声浪。

    一个头绑黄巾的乞活贼站在翻倒的米缸上,拼命敲打手中铜锣,“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申,天下大吉!”

    “乡亲们并肩上啊!”一名河南口音的乞活贼大声呐喊。

    二十名壮硕的汉子合力抬起一根削净的原木,冲在队伍的最前方。

    “杀进赵家庄!”三十名刀牌手簇拥上前,将攻门的队友护在盾牌之下。

    然而赵家庄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不少佃户、赵家人眼见数千流民来势汹汹,早就打开后门逃之夭夭。

    攻门小队一路上畅通无阻,连箭矢和落石都没见着。

    “撞!”

    小队抬着原木冲撞庄门,一下,两下,无人看守的庄门很快被撞破,汹涌的流民犹如破堤之水,瞬间冲破赵家庄的大门冲进去。

    “杀杀杀,杀光赵家人!”

    犹在阶梯上懊悔开门的赵氏族长被一刀攮死,其他小辈与家奴也都一哄而散,跑得慢摔地上的,皆被赶来的玩家捅死。

    绝望的赵贵拿着一把砍刀迎敌上前,两次惨败的阴影剥夺了他的希望,他觉得愧对李老爷的信任。

    两百多家丁就这么在他手中白白葬送了。

    乞活贼今日对赵家庄下手,明日就会对实力大损的李家下手。

    “天杀的乞活贼!”

    赵贵正面应战入庄的贼人,却被两個灵活合击的贼人一刀切断脖颈,一刀砍穿腰侧,死也不能瞑目。

    有的玩家拿着腰刀追打身着贵服的财主,有的玩家冲进庄内街巷杀死一切能看见的老爷夫人,连地上的蚯蚓也要竖着劈烂。

    “粮仓在这!”一位满脸谄媚的佃农,领着义军来到重要位置。

    玩家撞破粮仓房门,一刀戳破谷仓,金灿灿的粟米如水一般流淌着。

    紧跟在后的流民们纷纷扑进金色的海洋,尽情将粟米捧入怀里。

    有人饥不择食,直接把生米往嘴里赛,神经兮兮地嚎啕大哭起来。

    有人脱掉臭烘烘的衣服,尖叫着用衣服包住粟米,番麦,白面……扛起一大包就高高兴兴往外挤出去。

    还有人若有所思地呆滞低语,口中念叨着如果早点有粮的话,家人就不会饿死了。

    “有粮了!有粮了!”

    穷苦的流民明明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拿到救命的粮食却开心地笑裂嘴,嘴角的渗血滴落进粟米里,被流民吃进肚子。

    此时一位头戴斗笠的玩家踩着一个木箱子:“乡亲们,不要乱,一个个按人给粮,不要白白糟蹋粮食!这些谷子麦子都是咱们老百姓的血汗,个个都有!”

    他的声音很大,但是乱糟糟的环境却压倒了他个人的声音。

    忽然一阵火铳鞭炮的声音噼啪作响,流民微微一愣,一时间都停止了骚动,本以为是官军打来了,定睛一看才知道是义兵兄弟的铳子。

    可是火铳这种官军才有的管制品,义兵兄弟怎么会有的?

    “我们打破了赵家庄,有的是麦谷!大家都是穷人,白白糟蹋粮食,后面的穷人兄弟哪还有粮食吃!家里有老弱妇孺的先拿,不要慌,不要急,每个人都有粮米吃!”

    在斩杀了十几个不听指令,甚至想跟乞活军火并的流氓之后,赵家庄慢慢恢复秩序。

    打破庄子杀人都是其次,主要还是捞到赵家庄的钱粮物资,然后凭借钱粮壮大人手攻打县城。

    一众被搜出来的赵氏族人,被拉到庄内广场上,好几个人被玩家拳打脚踢,已是鼻口流血,奄奄一息。

    好在这些人被玩家拷问出来藏钱的地方。玩家到地点挖掘三尺,果然找到十数个箱子,翻开一看金银珠宝,银票借据全都塞满。

    破庄缴获的金银珠宝自然被玩家们笑纳,借据与卖身契等等契约,则是当着乡亲们的面摆在柴堆上。

    “乡亲们,赵氏全族为富不仁,鱼肉乡里,已被我等就地正法!”头戴黄巾的玩家高举火把伸向干柴堆,“今日,我等替天行道,匡济天下,替你们烧掉这些恶契,破除恶法,以后不管是赵氏家奴,还是欠债贫农,租地佃农,你们今后自由了!”

    只见火把点燃火绒,引燃干柴,熊熊燃烧的大火吞噬干柴草垛,还有那些束缚百姓十数载的借据与契约。

    围观的流民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不少人跪下来磕头如捣蒜,感激义军为他们解除“枷锁”,除去祸害。

    这不仅仅是压在身上的“契约”被焚毁,更是赵家庄,这个兼并土地、剥削百姓的实体被物理消除。

    有些年轻壮劳力头脑一热,当场就要加入“替天行道”的义军。

    “感觉怎么样?”头蒙黑布的黄子龙询问自己的老友。

    “做老天爷的感觉真好啊,所有人都敬爱我们,感觉像是天命所归……”柳长生喘着粗气,手里的钢刀滴落着地主的粉色血。

    “这还没完呢,破庄的消息很快传开,来拿粮食的流民、乡民肯定很多……只要咱们精选一批相对健硕的壮丁成军,咱们就成货真价实的义军部队,拿下县城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回咱们是真·上任商城咯。”吕小布即使头蒙黑布,眼眸与嘴巴也透着难以掩饰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