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内,忽而一人尖叫着冲了出来!

    玄影青影立时从两边包抄,将苏念惜护在了身后!

    苏念惜眉头一挑——看了眼两个根本不曾经过纪澜吩咐、便如此娴熟护卫的侍从。视线又落在青影腰间的配饰上。

    金鱼钩,乃宫中之物。

    而四周原本散去的众人听到这瘆人的叫声,立时又围拢回来!

    封三一个箭步挡在了封辰儿几人所在的马车前头!

    厉目望去,发现竟是一个婢女?

    夏莲回头一看,眉头便是一皱,“放肆!你是哪一房的婢子!竟敢如此冲撞郡主!”

    那婢女直接跪下,哭喊了起来,“奴婢是洗衣房晴儿!求求郡主!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晴儿?

    苏念惜到了嘴边的话咽下,眉头一挑,转过身来,就见前世那个撞死在苏高氏面前的丫鬟,捂着凌乱的衣衫,头发散乱,两边脸颊还有鲜红的手掌印。

    明显一副遭受凌虐欺辱的模样。

    返回的不少人皆低声议论起来。

    苏念惜扶着夏莲的手看她,心下已然猜到了几分。

    眸底闪过一丝笑意,越过青影玄影走出去。

    娇白面容上却是一副讶然,很是怜悯地问:“你让我救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晴儿浑身发抖,泪如雨下,想到碧桃先前所说的话,终于鼓足勇气,张口哭道。

    “郡主!您救救奴婢!大房的冯望,几次三番地凌辱奴婢,奴婢当真生不如死!求郡主,救救奴婢!”

    她说着,重重磕头下去!

    “咚!”的一声,震得周围好些人都心头一颤!

    “大房?什么大房?”

    “我知道,苏将军有位兄长,如今住在国公府。”

    “大房的奴才欺辱婢女?这么大的胆子?不能吧?”

    “看样子不似作伪……”

    晴儿也没想到门外有这么多人,可眼下她已再无退路,听着那些人的议论。

    抬起头来凄厉哭道。

    “郡主!奴婢所言句句属实!那冯望仗着自己的娘是大夫人跟前亲近的嬷嬷,对咱们国公府里的小丫鬟们动辄辱骂责打,看上眼的就直接拉去自己的屋子里作践!如今府中中馈都是大夫人握着,有姐姐想去求告,都被大夫人下令直接发卖了!”

    这话一出,周围人皆是哗然!

    有人立时想起了不久前香茗楼的那一出。

    晴儿生怕苏念惜不救她,再次‘砰砰’磕头。

    “奴婢是一个月前被他强辱了清白!这个畜生,但凡奴婢有点不情愿,就对奴婢拳打脚踢,还威胁奴婢敢说出去就杀了奴婢!郡主,郡主!奴婢没有说谎!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六娘!”

    晴儿正说着,门口,苏高氏忽而领着几人急急走了出来,一看街上这阵仗,起先愣了下,随即一脸担忧地上前,一边令婆子挡住晴儿,一边上前笑道。

    “你没事儿吧?方才京兆府的人来拿你,说你伤了宋二公子?你这孩子,有什么气不能与我说?私下里做这种事情,叫人告到官府,坏了名声,我可如何跟你爹娘交待啊?”

    苏念惜往后一侧,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似笑非笑地瞥了那边一眼,道:“放开她。”

    众人一瞧,竟有婆子拉住了晴儿想将她拖回去。

    一听吩咐,几人看了眼苏高氏,又继续将人往里拽!

    晴儿几乎吓死,惊恐地呼喊,“郡主,救……唔唔!”

    纪澜在旁看得挑眉——小狐狸在国公府没什么威信啊!难怪能被欺辱成这样。

    正想着。

    车边,苏念惜忽而转脸道,“夏莲。”

    只一个眼神。

    那眉眼犀利的婢女箭步而去,直接来到几个婆子面前,一脚便踹在最粗壮的那个膝盖窝里!

    “啊!”

    那人惨叫一声,重重跪倒!

    其他几个也唬了一跳,齐齐围过去上手撕扯!

    玄影皱眉,青影捏了捏手指,正犹豫着要不要动手打女人。

    谁知,那郡主的丫鬟竟然很有一番功夫!一双手呼得是虎虎生威!

    “啪!啪!啪!”

    几个大耳刮子下去,全都打着转地在原地发懵!

    玄影轻笑。

    青影傻了眼,又佩服地看夏莲伸手,将那一身是伤的晴儿拉起来,站在到了苏念惜的身后。

    不由想起她方才在京兆府衙抱住那些女娘的温和模样。

    龇了龇牙。

    而被扶起来的晴儿,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居然已被郡主护在了身后!

    颤巍巍抬眸,就见她淡笑着朝前方铁青着脸的苏高氏问道:“大伯母方才说什么?闹哄哄的,我也没听清。”

    苏高氏一听,差点当场发作——这贱人!根本就没拿那几个挨打的婆子当回事儿!这分明是把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脸面往地上踩!

    恨得手指甲都掐进掌心里!

    强忍了怒意笑道:“我说你这孩子,也着实刻薄了些。再气恼,也不能这般陷害宋二公子啊!”

    她这话一出,周围人全跟看傻子似的看她。

    纪澜眉梢扬起,又抱起了胳膊,看着苏念惜。

    果然,小狐狸不气反笑,还附和地点了点头,“大伯母说得对,那您看,官府都找上门了,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刚刚想仗义执言的几个书生也反应了过来,立马闭嘴,等着看好戏。

    封三站在后面的车前,冷冷地扫了眼这苏家大房的一大帮子人。

    苏高氏暗恨,这死丫头,这时候还敢跟她装模作样!

    面上却依旧笑得慈善,“到底是你的未婚夫,你阿爹好容易给你定下的婚事,以后是你的依仗。你再生气,也不能这般去害自个儿的未婚夫是不是?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已让下人带着宋大人最喜欢的那套青玉浮雕松石的文房四宝去宋家赔罪了,他们定不会怪罪你的。”

    她心下得意——如此一来,宋家恨极苏念惜,又见她知情达理,必然会对长房高看一眼!到时,两家结亲,也能有个台阶!

    可夏莲一听她的话,登时气得双目怒瞪,“大夫人,那一套文房四宝出自名家之手,是国公爷给郡主置备的嫁妆!您怎可擅自动用?!”

    苏高氏脸一沉,被个丫头当场呵斥自己动用侄女嫁妆,面子差点没挂住!

    皱着眉却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道:“你这婢子,被六娘宠得无法无天!怎地与主母这般说话?我是为六娘打算,她到底以后与宋家才是一家人,真惹恼了夫家,她以后嫁过去还有何处立足?”

    夏莲气急还要说话,却被苏念惜轻轻地捏了下手。

    她立时站住,转脸,就见她一双明丽眸子里满是笑意地看向苏高氏,“大伯母说得不错,您这般替我这个侄女儿思量,想必大理寺一定会敞开门欢迎大伯母去找宋大人送礼赔罪的。”

    “大,大理寺?”苏高氏一愣。

    苏念惜无辜又天真地看她,“大伯母还不知晓么?宋家二公子强辱玉真观良家子清白,宋家父子勾连京兆府尹刘大人,残害无辜,已经被抓去大理寺了呢!”

    “什么?!”苏高氏眼眶一颤,直如当头一棒,差点仰头栽倒!

    被后头的珍珠扶住才堪堪站稳。

    不敢相信地瞪着苏念惜,“你,你不得胡言乱语……”

    “你这伯母好黑的心肠!”

    终于有个书生没忍住,皱着眉一脸厌恶地看向苏高氏,“若是真疼爱郡主,听到那宋家父子这般欺辱自家侄女儿,便是不能去跟人拼命,也要骂人家两句!你这做伯母的倒好,先骂起自家人来了!我还没见过你这种做长辈的。”

    封三一瞧,正是先前挡着玉真观女娘自戕,被撞得差点没起身那个。

    旁边立时有人附和。

    “就是!我看她这分明是想作践郡主呢!”

    “郡主这般清雅高洁之人,怎会有如此无耻的伯母?”

    “能容得了自己养的女儿去抢郡主未婚夫的伯母能有个什么好的!”

    “包藏祸心!”

    苏高氏只觉得那一句句话就跟巴掌似的,一下又一下扇得自己脸都肿了!

    她头昏眼花地看向几步外笑意盈盈的苏念惜,只觉得这个蠢物那张漂亮的面孔,似乎变得扭曲狰狞,恶毒无比!

    浑身发颤,这些话若是传扬出去,她还有何脸面在贵妇圈子里行走?!

    这个贱人,到底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叫这些人居然全都这般维护她?!

    强撑着道,“我是为你好,六娘,纵使那宋家做事不周全,你也不能这般张狂轻浮,传出去了,以后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夏莲大怒,没想到她利用宋家诋毁不成,如今张口便要作践郡主名声,当真歹毒!上前就要发作!

    苏念惜却笑起来,点了点头,“大伯母这般为我好,我自然不能不知好歹不是?”

    众人都看她。

    唯独纪澜无声笑起——小狐狸要开一把大的了。

    “仅仅送礼给宋家哪能够呢?”

    她转脸,认真对旁边的方叔说道,“送大伯母去大理寺,亲去大理寺监牢给宋大人和宋二公子赔罪。”

    纪澜抬眸,便见那纯美的面上透着无辜的天真,弯起的唇角下,阴森的恶意,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