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惜愣了下,扭头就见远处一个身着宝蓝绸衫之人纵马跃过长街,撞翻了一众摊贩,眼看便朝那趴在地上的小孩儿踩来!

    那孩子吓傻了,要爬起来已然来不及!

    “虎子!”

    孩子的娘亲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朝那边扑过去!

    “滚开!”

    纵马之人猛地一甩长鞭,直朝那娘亲抽去,同时马蹄直朝那孩子踩去!

    苏念惜猛地坐直身子!

    眼看那孩子即将丧命马蹄之下。

    忽而!

    一道身影募地从她的马车之后掠出,一脚将那纵马之人踹下了马背,直接抓住马缰,往后一扯!

    “咴——”

    马声嘶鸣,马蹄高高扬起!

    打着旋儿往后回转,马蹄骤然砸在小孩身前的方砖上!

    小孩儿吓得魂都没了,直到娘亲扑过来将他抱住,这才回了心神,尖声嚎哭起来!

    被惊到的百姓也纷纷围了过来。

    大声赞扬那马背之上的人。

    那人调转马头,露出脸来。

    苏念惜眉梢一挑——哦?

    竟是纪澜。

    她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如此高的功夫。

    这么一瞧,救人的竟是如此风流俊俏的郎君,周围人的赞声愈发多了起来。

    纪澜一笑,跳下马,将缰绳交给冲过来的禁军。

    又指了指那边纵马之人,“当街纵马,扰乱京城治安,该治个重罪。”

    那人怒吼,“我是平南王府的世子!谁敢!”

    禁军果然站住,朝纪澜看去。

    纪澜却笑着摊手,“这事儿可不归我管啊!”

    说完,便朝街边走去。

    苏念惜转眼,就见路边一个抱着琴的歌姬,正含情脉脉地望着纪澜。

    纪澜走到她身边,低低一笑,不知说了什么,两人便并肩而去。

    她支着下巴,看了看那女子,又看那边哭泣跌坐的母子,愤怒大叫的平南王世子。

    食指在窗棱上敲了敲,收回视线,道:“去女学瞧瞧。”

    ……

    沈府,书房。

    沈默凌坐在条桌后,面色阴鸷地看着眼前的密报,“所以,那日的汤药,本就是给东宫准备的那份?缘何最后却成了沈妃所奉?”

    跪着的黑衣人道,“听说太子犯病,将药打翻了,重新奉上后,沈妃便以亲手熬制之名送给了圣人。”

    “这个蠢货!”沈默凌一拍桌子,随后却目色一狞,“不对,沈云不会这么蠢。分明是东宫有意设计。”

    裴洛意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偏那时候发病,莫非是察觉到了汤药的不妥?

    可是,汤药并无毒,除非知晓金丹的药性,不然任何人都不可能察觉!

    而这金丹的药性,也唯有他和莲花宫那个知晓!

    莫非?

    又皱眉——不对,莲花宫那个今日虽为自保污蔑了沈云,却还没胆子背叛他。

    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

    他的眼前忽然又闪过一幕——他掐着一截柔嫩的脖颈,俯身凑过去,喘息着在那脖颈旁舔舐撕咬,耳畔传来女子痛苦的低吟……

    “王爷?”

    沈默凌募地抬眼!

    那娇嫩缠绵声音,分明就是,苏念惜!

    眉头紧皱,以指敲着桌面,片刻后,说道:“去查,莲蕊真人最近跟何人接触过。”

    “是。”

    黑衣人退了下去,与进门的黎肃擦肩而过。

    黎肃到了近前,低声道:“王爷,属下去查过平安郡主了。”

    婉转娇娥在脑中一瞬闪过。

    沈默凌心头微提,朝他看去。

    黎肃道:“平安郡主,除了最近因为建女学偶尔出门外,大多时候都在家中,没什么异样。倒是住在护国公府的苏家长房,最近出了一桩要紧的事儿。”

    沈默凌没出声。

    黎肃便继续说道:“苏家长房的嫡子,被绑匪绑架,被剁了一根手指,要苏家长房给赎银十五万两!”

    沈默凌眉梢一挑。

    黎肃又道:“属下查出,绑匪与户部侍郎府和平安郡主都有些关系。”

    “哦?”沈默凌敲了敲手指,“怎么说?”

    黎肃立时道:“孙侍郎的小儿子乃是玉真观常客,因着郡主要建女学给各家题牌匾的机会,孙家便走了苏家长房的门路,被那小子中饱私囊吞了七八万两。原本估计是打算瞒到女学开学,不想却被郡主提前揭破。孙家得知被骗,就将那苏家小子给绑了。”

    沈默凌想起先前孙据给自己送的银子,冷笑一声,“他孙家倒是有钱。”

    黎肃赔笑一声,点头,“可不是,如今这银子白花了,孙家哪里肯吃这个闷亏,威胁苏家长房,不给银子就撕票。苏家长房近日正着急忙慌地筹银子。”

    “十五万两,不是小数目。”沈默凌敲着桌子,眼前再次浮起刚刚脑中出现的一幕,默了两息后,道:“你去见见苏文峰。”

    黎肃是知晓吴羽先前接触过苏文峰的,如今见沈默凌将此事交给自己,心下暗喜——这分明是要将吴羽先前之位给自己了!

    恭谨应下,退了出去。

    沈默凌依旧坐在条案后,伸手,拿起桌上的紫毫笔正要蘸了墨汁。

    脑中忽然再次闪过一道画面!

    一模一样的书桌上,那孱若细柳的小女子被他按在上头,一点点地剥光了身上一匹百金的云纱衣,琼玉色的肌肤泛着诱人的水光,在他的指下,颤栗,瑟缩。

    他拿着手中的紫毫笔,蘸着彩墨,在那美人画布上,一点点描摹。

    “不,不要……王爷……”

    “啪嗒。”

    手中紫毫笔的墨汁滴落在信纸上。

    沈默凌骤然回神,猛地往后一靠!

    桌上,除却那整齐分类的公文以及笔墨纸砚,再无其他。

    他的眉头皱得愈来愈紧。

    盯着那滴洇开的墨迹,许久没有再动作。

    ……

    时入伏日,天儿愈发的酷热。

    日头尚未三竿,人便是一身的汗水。偌大的护国公府里,都少见奴仆走动。

    可苏念惜却已绕着东苑的长廊走了大半圈了。

    碧桃扶着满身汗水的她,不住给她打扇,心疼地说道:“郡主,您歇歇吧!”

    苏念惜却并未停下脚步,依旧迈着酸软的小腿朝前快走着。

    ——自万佛寺被刺杀那夜,她才深觉自己体力不支。就算身有护卫,可若当真遇到凶险,她不能自保却也不能做那个拖累!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前头,忽有朗朗读书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