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凌却又靠了回去,讥笑一声,道:“苏大人想来是误会了,本王不是什么人送上门,都会收为己用。”

    苏文峰又是一个哆嗦。

    他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道:“想为本王所用,苏大人总要先证明自己的能耐不是?”

    分明自个儿比这黄毛小子大了一番有余,却还是轻易被他的气势给压得满心惊恐。

    苏文峰一时焦急一时羞恼,更多的是不安惶恐,着急道:“可是,王爷,我……”

    “苏大人,本王只给你一次机会。”沈默凌垂眸,看都没看他,只笑道:“夏日祭宫宴上,你若能状告太子谋反,那么,工部尚书的位子,本王替你留着。”

    “!!”

    苏文峰这一生,只把这官身当作比命还要紧的东西!

    一听这话,瞳孔剧颤!工部尚书,正三品!若是真的能坐上,那岂不是一跃飞天?!

    强大的诱惑让苏文峰的脸都扭曲了。

    他死死盯着沈默凌,忽然重重一头磕下去,“下官愿为王爷驱策!”

    沈默凌抬眸,看了眼地上的丑陋之人,眼中忽而闪过那个小女人满眼是泪地跪在他面前,哭着求他放过她,而苏文峰就站在她身侧,像卖牲畜一般讨好地朝他笑着的场景。

    把玩着扳指的动作一顿。

    片刻后,摆摆手。

    苏文峰很快被人带了下去。

    一个幕僚走进门内,朝外看了眼,道:“王爷,若苏文峰手上当真有那信,对您来说可是有大裨益,缘何不将信夺来?反将这首告之功白白送出去?”

    沈默凌笑了一声,摇摇头,“因为本王不信。”

    “王爷何意?”那幕僚不解。

    沈默凌断了茶盏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道:“本王不信,苏无策会造反。”

    幕僚一震,却沉默下来,许久,又道:“倘若为真……”

    “倘若为真,让他去告,苏无策与裴洛意都跑不了。倘若为虚,这诬告之罪,他一人担着便是。”沈默凌搁下茶盏。

    幕僚点点头,“王爷思虑周全,那是否需要……”

    话没说完,忽见黎肃匆匆走来。

    见他神色,那幕僚行了一礼躬身退下,黎肃走到沈默凌身侧便跪了下来,道:“王爷,属下罪该万死。”

    沈默凌的眼当即便沉了,朝黎肃看去。

    黎肃咬了咬牙,低声道:“高武又被京兆府抓走了。”

    沈默凌眉头一拧,“怎么回……”

    话没说完,募地反应过来——苏文峰、高家,谋害!

    “好。”他忽而笑了一声,随即仰脸大笑,“好,好好!你啊,还敢不承认,你不知晓从前种种?!”

    黎肃不知他缘何不怒反笑,却愈发胆颤心惊。

    不想,下一瞬。

    “哐啷!”

    茶盏被骤然摔出,瓷片四分五裂,茶水迸溅到黎肃身上,惊得他立时俯身,“王爷恕罪!”

    沈默凌抬脚便将他踹倒,却骂道:“既然记得,却还朝别的男人投怀送抱!是故意要气我?!你就这么恨我?!”

    黎肃听得惊骇,忍痛重新跪好,“王爷息怒。”

    沈默凌深吸着气,片刻后,道:“高家本就是我送到她手里让她解恨的玩意儿。随她如何折腾,不必理会。”

    黎肃脸色大变,“可王爷,高武毕竟出身神武军,若东宫那边……”

    “一个奉车校尉,连本王的亲信都碰不着,东宫若是能以此拿捏,本王倒能高看那病秧子几分。”

    沈默凌冷声,“你亲去告诉孙恩,重罚!”

    他自己将她恨的人交出去,她总能消气了吧?

    转过身,走进内室,绕到桌案边,提笔在一副未完成的画纸上继续描画。

    细腻笔锋下,那少女端坐花丛中,仰脸望苍穹的侧颜,美得世间无匹。

    他凝视着少女的脸,脑中再次闪过一身华美曳地长裙的苏念惜,躺在他的怀中的画面。

    那美丽的面庞一片青紫,七窍流血,毫无声息。

    撕心裂肺的痛陡然从心底蹿起!

    沈默凌募地一攥手指,费尽心力描画的少女顿时褶皱成一团!

    他低下头,重重地喘息,良久,忽而双目猩红地注视着桌上少女模糊的侧颜,低声道:“念惜,你只能是我的……”

    ……

    有了摄政王的明确指示,加上太子先前对护国公府十分明显的回护。

    这一次孙恩办案可谓迅速干净利落。

    因着人证物证确凿,虽苏文峰还没抓到,却已定下了高家谋害护国公的发妻,正二品诰命夫人苏贺氏的罪名。

    结案陈词上交刑部的那一日,苏念惜来到了京兆府大牢。

    高武夫妇以及高淼满身狼狈地坐在监牢内。

    瞧见苏念惜,高淼失控地扑过来,尖叫怒骂:“苏念惜,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苏念惜冷笑一声,却并未理她,只看向高武,淡声问:“高大人,想必你已知晓京兆府尹给你们定的罪了。”

    高武秋后立斩,高何氏与高淼流放三千里,家中其余奴仆一律充为官奴。

    “苏念惜,我要跟你同归于尽!你这个毒妇,贱人!!”高淼还在尖叫。

    被一旁的狱卒隔着栅栏狠狠地敲了一棍子,“安静点!”

    “啊!”高淼被打,摔倒在地,捂着手臂又呜呜地哭着扑进高何氏的怀中。

    高何氏同时怨毒地看向苏念惜,“郡主这时现身,想必并非大发慈悲来探望。”

    苏念惜勾了勾唇,“自然不是。”

    招了下手,身后白着脸的碧桃将手中的药瓶丢了进去。

    高武看了眼。

    苏念惜道:“这是鸩毒。”

    几人皆是色变。

    高武更是当场怒斥,“苏念惜!你敢在京兆府杀人不成!”

    苏念惜瞥了眼旁边的狱卒,狱卒拎着棍子便走了出去。

    牢笼内,高家三口齐齐惊骇。

    高淼骂道:“你,你们狼狈为奸……”

    苏念惜打断了她,只看着高武,“高大人,今日我来,是给你两个选择。”

    高淼一顿。

    高武戒备地看向她。

    苏念惜漠然地看着这前世踩着她和国公府还有娘亲性命得来无限风光的一家子,嘴角倏而轻轻一勾。

    露出一个极其残忍的笑来。

    “要么,今日你们一人一瓶鸩毒,在京兆府畏罪自杀。要么,说出是谁指使你们杀害我阿娘,我选择你们其中一人死,其他两人得活。”

    “!!”

    三人顿时神色各异,齐齐看向苏念惜,“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