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夫人给护国公府下拜帖。”

    津南伯爵站在书房里,面色阴沉。

    大管家却说道:“回老爷,这些日子给护国公府送帖子的人许多,听说郡主并不在京中。”

    津南伯爵眉头一皱,“不在京中?”

    大管家道:“听说去了城南的汤泉山庄。”

    津南伯爵的脸上又黑了几分,“看来是故意离开京城。”

    大管家问道:“老爷,平安郡主带走南栀,莫非是要以此要挟您?”

    “她一个小丫头也敢来要挟我?”津南伯爵冷哧一声,“汤泉山庄,那可是太子名下。若无太子点头,她能带着那妓子过去?”

    大管家恍然大悟,点头,“看来平安郡主不过是个幌子,她背后的太子,恐怕才是真正的主谋。”

    津南伯爵目露鄙夷,“拿女人来做挡箭牌,这位东宫太子殿下,也不过如此。”

    大管家看他,“老爷,太子让平安郡主带走南栀,怕是已知晓您与林将军先前关系过密。若是因此疑心到您……”

    津南伯爵摇头,“只要坐实他是杀了林飞周的凶手,他就没有机会扯出我。”略一思忖后,道:“你去联系昭华阁,以林家之名,下一千两,要太子的命。”

    大管家一愣,“老爷,缘何要以林家的名义?”

    津南伯爵瞪他,“林家与东宫勾结,如今东宫背信弃义,林家满门被抄,心下不忿,要与太子同归于尽。这都需要我来说明?”

    大管家立时明白过来,刺杀不过就是个由头,成了最好,不能成也可以将这盆污水泼到太子头上。怎么算都不亏。

    “是,奴才明白,这就去安排。”

    津南伯爵点点头,忽而又道:“再用太子的名义下一千两,去汤泉庄子,杀了平安郡主和那妓子。”

    大管家倒是没意外,那妓子确实是个把柄,自然不该再留。至于为什么要连平安郡主一起动手,大管家没有问,应是后,便快速离去。

    津南伯爵也出了书房,正要去正屋,贴身的常随走过来,低声道:“老爷,沈大人听说了小郎君的事儿,特意派人来问,有没有顺利买到货。”

    津南伯爵眉头一皱,想到小儿那被折磨得几乎不成人形的模样,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却也只能窝囊咽下,对常随道:“去告诉他,这回鬼市出了岔子,没买到羊。等下一回吧!”

    常随道:“老爷,这么说成吗?只怕沈大人要问责……”

    “我儿子给他办事儿却被折磨成那样,他要是敢问责,老子就跟他鱼死网破!让他滚!”

    津南伯爵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出了书房。

    房梁上。

    一个黑影无声掠去。

    ……

    子时。

    “噌!”

    一道寒光划破暗夜,直朝监牢内躺着的人心口扎去!

    却一下扎到了一处硬物!

    不等反应过来!

    “刺客!”“抓刺客!”“有人行刺太子殿下!”“来人!”

    天蒙蒙亮,宫门刚启时。

    莲花宫中,正搂着莲蕊真人睡得正香的裴明道忽而被赵德宁唤醒。

    “圣人,不好了,太子殿下在大理寺遇刺!”

    裴明道眉头一皱,坐了起来,问的却是:“何人行刺?”

    正准备说明太子伤势的赵德宁一顿,随即立时说道:“刺客已被高大人抓起并连夜审问,说是林家买凶。”

    “林家?”睡眼惺忪的莲蕊真人疑惑,“林家不是被收押了吗?怎么还能买通刺客行凶太子?莫不是,跟太子有何深仇大恨吧?”

    她意有所指。

    裴明道的脸色沉了下来,站起身。

    莲蕊真人忙牵住他的袖子,“圣人就起了吗?天儿还早……”

    裴明道安抚地拍了拍她,“太子遇刺并非小事,朕去处理,你好生歇着。”

    说完便出了寝宫。

    莲蕊真人坐在床上,皱了皱眉,召来莲花宫女官,低声道:“去打听怎么回事。”

    外殿。

    裴明道由赵德宁伺候穿了衣裳,走出莲花宫后,才冷声道:“让高卢仔细地查,到底是什么人指派的刺客。”

    赵德宁立时垂首,“是。”

    不曾看见,裴明道的脸色愈来愈阴沉——林家?林家要是有这胆子,他这皇位早换了人了!以林家之名行刺太子,看来是凶手坐不住了!

    又道:“让太子来见朕。”

    不想,赵德宁顿了下,低声道:“圣人,太子受伤严重,正在大理寺抢救,怕是不能来见驾。”

    裴明道一愣,转过头来,“确实伤得很重?”

    赵德宁忙道:“是,高大人来禀,刺客一剑刺入了太子的胸口,说是距离心脉就差一寸,眼下闻大夫正在救治。”又小心地觑了眼,“说是性命垂危。”

    裴明道没说话,眼里并无半分担忧,只有森寒的冷意,片刻后,对赵德宁道:“你去一趟大理寺。”

    赵德宁立时明白,这是在让他亲眼瞧瞧,太子殿下是否真的性命难保。

    “是。”

    正说着话,忽听前头有动静传来。

    随即一个黄门急匆匆走过来,跪下道:“启禀圣人,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

    裴明道原本阴沉的脸上立时浮起一抹怒气,看向殿门口,似是想说什么,可额角青筋迸了迸,却站起身,道:“告诉皇后,安分守己地在凤宁宫待着,她的儿子就不会有事。”

    说完,朝前朝走去,“去含元殿。”

    太极殿外。

    王钊斓不可置信地看向赵德宁,眼眶通红,良久,哽咽道:“好,我知晓了。我不去,让玉竹去看一看太子,总可以吧?”

    赵德宁笑着俯身,“奴才不敢擅专,还得奏禀圣人。只是圣人眼下上朝去了,还请娘娘等一等。”

    王钊斓满脸绝望,却没再多说一句。

    ……

    晌午过后。

    赵德宁从大理寺走出,高卢目送他上了马车,转身,穿过前堂衙门,进了后院一处极为幽静的厢房内。

    径直绕过屏风,走进血腥气浓郁的内室,看了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

    叹了口气,道:“人走了。”

    床上,面白如纸气若游丝的太子殿下缓缓睁开眼,坐了起来,掀开身上的血衣,面色平静地问道:“人交给赵德宁了?”

    高卢点点头,走到一边的桌上倒了杯水,大口喝下后,说道:“两个刺客全他全带走了,怕是圣人要亲自审。殿下这杀林飞周的嫌疑看来要洗清了,当真好计策。”

    又转过头来,问:“殿下怎么就料定津南伯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