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对面,长发束起,通身打扮犹如富家公子哥儿的春郎官,顶着一张还算俊俏的陌生面孔,朝苏念惜笑。

    “就是那位太子殿下吩咐奴家的呀!让奴家护送您平安回京。”

    苏念惜实在没想到,裴洛意竟然还给她安排了沈春这样的帮手!

    若说玄影卫和两个婢女能护卫她周全,可到底一路有何凶险也不能提前预防。

    但有了沈春,就有了这一路提前规避凶险的暗网!极大地保证了她的安全!

    可……

    苏念惜想到昨儿个只因为她戏弄了一下小牡丹,就失控到那般地步的人,会将春郎官这么个明显对她用意不轨的人放在跟前儿?

    她疑惑地眯起眼,“太子殿下给了你什么好处?”

    春郎官咧嘴,朝苏念惜跟前凑近些,神秘兮兮地笑道:“回京后,就让我做安宁侯世子。”

    苏念惜眼瞳一颤——这说明,她离京这几月,裴洛意怕是要搞大事。

    心下一动,看向满眼算计的春郎官,倏而笑开,“殿下想必还说了,若是我有什么好歹,或者你敢做什么小动作让殿下知晓了,你这世子之位就不保了吧?”

    春郎官笑容骤僵!

    接着,就见窗边露出两颗脑袋,正是青影和良辰。

    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春郎官。

    春郎官瞄着两人,‘噗嗤’一声笑开,“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趣?”

    苏念惜懒洋洋地靠回去,摆手,“既然是来给我做保镖的,就老老实实地下去领路。我乏了,得歇一会儿……”

    没说完,春郎官忽然凑了过来,小声问:“你俩做了?”

    “?!!!”

    苏念惜募地瞪大眼,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住,惊愕问,“做,做什么?!”

    春郎官一脸了然地点她的脖子,“瞧瞧,藏都藏不住呢!”

    “藏不住什么?”苏念惜捂住自己的衣领。

    手腕就被春郎官握住。

    不等她挣开,春郎官已凑过来,笑道:“改日,请郡主也尝尝奴家的滋味。”

    “????”

    下一刻,短锏劈来!

    春郎官募地朝后靠去,退着飞出车外,哈哈大笑着往南城门的守城郎走去,将手里的文书递了过去。

    青影站在车边,咬牙切齿地攥拳,“混账东西!敢非礼我们娘娘!你给我等着!”

    良辰站在一旁用力点头。

    车内,苏念惜撇撇嘴,打了个哈欠,拉起薄毯,对一直缩在角落连头都不敢抬的南栀道:“我睡一会儿。他要是再敢进来,就打出去!你现在是我的人,不用怕他。”

    南栀懊恼地攥住手指,点了点头。

    “嘎吱嘎吱。”

    车子顺利出了城,行上官道,往三里渡的渡口去,会从那里乘船,从运河直往那凤凰台上凤凰游的富贵金陵行去。

    ……

    半月后。

    位于西市的长生观开观,本是熙熙攘攘无数外来旅客的西市大街,被禁军全部清空。

    宽敞的道路上行过皇家威风凛凛的雕龙马车。

    马车在长生观前停下,莲蕊真人先一步下了车,看向那道观上悬挂的‘长生’二字,小手轻轻捂着小腹,满眼皆是柔意。

    ——这是太子为她腹中胎儿所建的道观呢!

    “恭迎圣人,无量天尊赐福。”

    裴明道从车上走下,站在道观前的一众道长道童齐齐跪下。

    裴明道站稳后,抬眼一看,有些意外,“竟这么多孩子?”

    “是。”

    为首的一个鹤发慈霭的老道笑道:“童身祈福,可达天听。这些孩子是太子殿下与平安郡主特意安排,以求能让福胎顺利诞生,护卫我南景百年国运昌盛。”

    莲蕊真人只听到‘太子殿下’这几个字,笑着颔首,“太子殿下有心了。”

    裴明道也笑了笑,点头,领着众人走进长生观。

    按照开观之礼,着法衣,引神灵,上香,祝祷……一番动作下来,已是正午。

    长生观观主便安排圣人在寮房休息。原本莲蕊真人要伴驾,可是跪久了之后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本也想今日这个出宫的机会去找个大夫暗中看看,便寻了个接口,去了别的寮房。

    裴明道用膳过后,正歪靠在榻上翻着房内的《道德经》,忽听房门被扣响。

    “圣人。”

    赵德宁的脸色有些古怪,行礼过后,恭敬道:“周大娘子求见。”

    裴明道一顿,对这个与年轻时的皇后有六分相似的女子当真有几分印象深刻。

    不过却没应声,只淡淡抬眸看向赵德宁。

    赵德宁忙道:“周大娘子说,她得了郡主恩惠,许她今日在这长生观为她亡母做一场超度道场。听闻圣人还在观中休息未曾离开,特来拜见。”

    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来拜见圣驾倒也没错。

    裴明道眯了眯眼,将道德经放下,问道:“今日做道场?”

    道观未开观却也不影响做道场,只要有道士帮着祈福就成了。只是这日子,确实太巧了。

    赵德宁自然不会说什么,笑着躬了躬身。

    “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一身青白长裙,头戴银簪,素美若兰的周雅芙走了进来,盈盈拜下,“臣女拜见圣人,圣人仙身不老,福乐极享。”

    一旁的赵德宁眼皮子一掀,又垂了下去。

    裴明道却是笑了起来,“起来吧。朕听说,你今日在此做亡人道场?”

    “是。”

    周雅芙垂着眼,规规矩矩地回道:“亡母忌日本不是这几日。只是家父近日已在为小女相看亲事,小女只怕以后没有机会再悼念亡母,故而求了郡主开恩。并未想叨扰圣人,还请圣人恕罪。”

    裴明道看着那张脸,有些恍惚。

    周雅芙说完不曾听到回应,心下微沉——难道苏念惜的法子不行?

    正想着是否再说些什么时。

    忽裴明道说道:“过来。”

    周雅芙眼眶剧烈一颤!随即满面娇羞,慢步上前。

    压不住的期待,让她的心都跟着乱跳起来,脸上绯红。

    却不曾注意旁边已悄然退出去的赵德宁。

    “嘎吱。”

    房门被带上。

    赵德宁想到方才圣人阴森森的眼,摇摇头,招呼左右,准备热水。

    房内。

    裴明道捏住了周雅芙的脸,然后一把将人扔在了身后的榻上!

    周雅芙惊呼一声,接着被压了下去。

    ……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

    “东西南北。”青影坏笑着打断了良辰的念念有词,被她追着打。

    苏念惜站在甲板上,舒服地深吸一口气,看向远处烟雾碧波的河面,以及热闹喧嚣的渡口,笑着吩咐,“南栀,去将收拾些衣物,咱们今晚在扬州城歇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