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士兵意识到李瑄箭术超群,他们不顾危险,冲向军阵与军阵间的缝隙。

    李瑄立刻后退。

    两队唐军的长枪互相穿刺,顷刻间就杀死十几名突厥士兵。

    唐军摆阵,队与队之间的缝隙,是最为致命的。

    在平原上骑兵都不敢冲进去,更何况是步兵。

    这种阵法,每一队像是鱼的鳞片一样,前后左右呼应,鳞次栉比,杀机重重。但经过一代代名将改良完善,又不同于鱼鳞阵。

    突厥士兵可不管这些,越来越多的阵形缝隙被突厥士兵强入。

    平均十名突厥士兵的性命才能换一名唐军伤亡。

    因为他们面对的是盾墙,和来回直刺的长枪。

    在缝隙的尽头,弩箭更容易命中。

    口子被堵住,李瑄放下弓,他带着亲卫持槊到最前排。

    一名突厥甲士刚跳上车,就被李瑄一矛槊穿。

    他没有收回槊,而将这突厥甲士的尸体高高挑起来。

    然后猛然用力,将其甩飞两丈多远。

    尸体落地的时候,还砸倒两名突厥士兵。

    “将军神威。”

    唐军这边见主将大发神威,士气大震,更有力地将枪槊刺出。

    而突厥士兵惊惧不已。

    他们第一次见到人被当兔子一样丢。

    李瑄如法炮制,每杀死一名突厥士兵,就将其挑起来扔飞,对突厥士兵内心造成巨大的冲击力。

    他一个人就挡住一大片突厥士兵前行。

    “将军小心!”

    李瑄这么显眼,自然引起突厥神箭手的的注意。

    一名神箭手来到李瑄的附近,偷偷弯弓。

    薛错和罗兴一直护卫在李瑄左右,薛错单手擎一面铁盾,挡在李瑄身前。

    “铛!”

    飞来的箭矢,被铁盾挡住。

    “你们先顶着。”

    李瑄让罗兴拿着槊守着,他回身取出他的一石强弓。

    “嘣!”

    就在两军枪矛来回的阵前,李瑄张弓搭箭。

    五十步外的突厥神箭手,下意识取出腰间的木盾格挡。

    “咔嚓!”

    但他的木盾被瞬间洞穿,箭矢余力不减,插入突厥神箭手的胸口。

    李瑄也意识到,突厥数万骑,必有不少善射者。

    他立刻吩咐阿史那扶汶,让他挑选军中神射手,到阵前回击突厥的神箭手。

    冲锋队伍中,有持弓者,必为善射者无疑。

    安排好后,李瑄来到各方,为士兵们加油打气。

    唐军的阵形还是固若金汤,突厥士兵无法撼动分毫。

    当突厥士兵聚拢的越来越多时,唐军开始出现明显的伤亡。

    一具具尸体,一名名伤员,被抬到高坡的中央。

    “啊……”

    一名士兵被箭矢穿透肩膀,面色狰狞。

    “咬住布,别伤到舌头。”

    在军医为这名士兵取箭的时候,李瑄将一块布条塞到他嘴中,并轻声安抚:“会好起来的,你就在这好好休息,兄弟们必将敌人打败。”

    “你们不用担心。我李瑄发誓,只要我活着,就将你们带回家乡。”

    李瑄又向其他伤者承诺。

    士兵们热泪盈眶。

    他们真切地感受到李瑄对他们的关怀。

    能跟随这样的将领战斗,夫复何求呢?

    有的轻伤士兵更是起身,帮助搬运尸体,伤者。

    “竭尽全力,救治每一个受伤士兵。”

    李瑄又向随军的医者命令。

    “遵命。”

    医者们也钦佩李瑄。

    他们军医多年,没见过一个将领如李瑄一样,前一刻还在勇猛的冲杀,后一刻展露动情的温柔。

    有这样的将领,全军上下,不论是随军文吏、工匠、军医、鼓角手、伙夫,还是鏖战的将士,都同仇敌忾,相信最终会获得胜利。

    李瑄又指挥弓箭手向半坡处抛射数轮箭雨后,再次上战场。

    哪里有缺口,他就持长槊在哪里战斗。

    直突直刺,无一人能挡,槊锋之上,尽是突厥士兵的血液。

    士兵们视死如归,一步不退,随他们的将军浴血奋战。

    金乌逐渐飞到高坡上,颇黎规定的时间已到。

    高坡前尸横遍野,血液如河水向下流淌。

    战争的血腥随风飘荡方圆数十里。

    以至于向上爬的突厥士兵,还没战斗,就脚下染血。

    各种各样的哀嚎声此起彼伏,那些突厥伤兵根本来不及下来,只能躺着呻吟等死。

    及午到昃,太阳偏西。

    战斗变得更加惨烈,突厥士兵不再如之前有锐气。

    一具尸体,压着另一具尸体。

    他们冲锋的时候,要踩着自己族人的尸体。

    短兵交接,竟然出现畏葸不前的情况。还是突厥头目催促着上前。

    唐军将士各個血染征袍,喊声悲壮。

    “丰安军竟如此难破!”

    颇黎握紧拳头。

    他早就知道他的对手是朔方的精锐丰安军。

    他以为最多巳时就能拿下唐军,现在已经未时。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他明显能感觉到士兵们士气不如之前。

    他更担心的是唐军援兵到来。

    如果那样,他们还谈什么与唐军主力决一死战?

    突厥酋长们也急得团团转,几乎每过半盏茶的时间,就派人来催问。

    “启禀统领。唐军主力大军还在八十里之外。”

    就在这时,颇黎派出去的探马回报。

    “什么!你们有没有探错?唐军怎么会离我们那么远?”颇黎不敢置信。

    唐军若急行军,按理说最多两个时辰就能到达这里。

    八十里。

    按照这速度要到明日。

    “唐军骑兵呢?”颇黎更关心这一点。

    “唐军的骑兵与步兵同行,一目了然。”

    探马回道。

    “哈哈。唐军的主将一定是如爨宝璧一样的庸才。神明保佑,只要攻破唐军精锐丰安军,必可取胜。”

    颇黎大笑一声,不再为战局的失利而沮丧。

    他们突厥复国之初,唐军有一名叫爨宝璧的将领因妒忌黑齿常之的战功,上书请求出击突厥。

    武则天接到奏书后,让爨宝璧与黑齿常之计议,但爨宝璧刚愎自用,以为胜利只在朝夕,欲独占军功,所以不等黑齿常之同意,便擅自率精兵一万三千人先行,出塞两千余里。

    最终唐军全军覆没,身为主将的爨宝璧竟然率亲卫苟活逃脱。

    爨宝璧因此成为突厥汗国的笑柄。

    显然,颇黎误以为张齐丘是爨宝璧一样的蠢猪。

    颇黎又派遣更多探马,探查唐军主力的动向,确保万无一失。

    “统领,我要去战死了,成全我吧!”

    一旁的悉颉斤向颇黎请命。上次战败,他一直心中有愧。

    这次他决定亲自为先锋,不成功,便成仁。

    “我观唐军西面最薄弱,还有五百铁甲由你统领,希望伱能一举破敌,不要让儿郎再流血。”

    颇黎凝视着悉颉斤,郑重地说道。

    悉颉斤是突厥左厢少有的猛将,能搏斗熊虎。

    趁唐军疲惫之时,从薄弱处冲突,或许真有机会。

    “一个时辰以内,若不将丰安军主将的脑袋扭下来,末将提头来见。”

    悉颉斤豪迈地喊一声,开始做战斗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