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为何要这么急着离开?”

    送李瑄出长安的路上,李适之问道。

    刚回来没多久,就要马不停蹄去讨贼,李适之很不舍。

    “只争朝夕!”

    李瑄确实想抓紧时间立功,还有就是亲朋好友都聚过,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此时的李瑄,穿着漆黑如墨的山文将甲,还有特殊的纹路点缀,兜鍪华丽,比之前的山文甲更威武霸气。

    “吴令光盘踞临海等郡八年之久,为人一定小心谨慎。海上不比草原,万事要小心!”

    李适之不再多说。七儿有大志向,心思缜密。

    除了战场上身先士卒外,其他哪里都让李适之放心。

    战斗跃马在前,李适之劝不住,只能相信李瑄的勇力,能一直碾压敌人。

    “父亲放心,行军需要一个多月,足够我想办法。”

    远征三千里,虽然全军骑马,但李瑄不指望那群禁军急行军。

    一日行进八十里,算十分不错了。

    出长安城的通化门,一万千牛卫禁军已经就位。

    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其中三千人披黑色明光甲,剩下的全是披最精致的黑色皮甲。

    并且最少有一半的禁军,携带弓矢。

    乍一看装备精良,如果这批骑兵出现在草原上,纵敌有两万胡骑,也会吓得掉头就跑。

    他们的真实战力如何,李瑄一清二楚。在战斗意志上,完全没法身经百战的边军相比。

    不过对付数千名海贼应该足够了。

    以前的千牛卫是执掌御刀的侍卫宿从,但开元以来,北衙禁军已经完善,围绕在李隆基身边的禁军为羽林卫、龙武卫。

    府兵制的崩坏,让千牛卫变得虚有其表。

    此行的禁军中,还有五千匹驮马随行,托运行军物品。

    粮食不必携带过多,所过郡县提供粮食。

    李瑄此行带着亲卫和张兴。

    左龙武卫大将军陈玄礼奉李隆基之命,送李瑄过广运潭。

    李适之也跟着,目睹李瑄消失在视野中后,他才和陈玄礼一起离开。

    行军的路上,李瑄认识左千牛卫的将军。

    有两名左千牛卫中郎将,共同统领左千牛卫。

    一名叫陈琥,一名叫李丘铭。

    李丘铭是宗室子弟,是渤海王李奉慈的后代。

    李瑄自看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被酒色掏空身体,上个马都摇摇晃晃。

    陈琥虽然个子不高,但长得精壮,对李瑄执礼的时候恭恭敬敬,看起来比李丘铭靠谱许多。

    “将军,太阳即将落山,不如休息一下,明日再行。”

    还没走到蓝田地界,李丘铭就来请求李瑄停止行军,安营扎寨。

    “再行军一个时辰,所有马匹快步奔行。”

    李瑄掐着时间呢,每天黄昏的时候,马匹快跑一段路程,争取行军八十到九十里。

    两京古道,路途宽敞。

    这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

    “一个时辰,天已经漆黑!”

    李丘铭抱怨道。

    本来好好的,在长安快活似神仙,突然被召出来平定海贼。

    这就算了,原以为月底才出发。刚过完年没多久,就要离长安。

    禁军们怎么会没有怨言呢?

    禁军一旦失去当兵的血性,即便李瑄威名赫赫,他们也依然消沉,想着混过去。

    “你还记得违抗军令的结局吗?”

    李瑄盯着李丘铭,沉声说道。

    一天不到,中郎将就能顶撞他,如果退让,到临海后,还如何去号令军队?

    “兄弟们,你们还想再行军吗?”

    李丘铭虽然害怕李瑄的眼神,但还还是心一横喊道。

    “不想……太累了……”

    “将军停下来吧,我们已经走得够远。”

    “看路边的田舍翁都在往家赶……”

    “马也要休息……”

    一众千牛卫士兵七嘴八舌地迎和。

    李丘铭和左千牛卫的所有郎将,军官都关系很好,平时没少在一起逛青楼。

    一众士兵们也在跟着煽风点火。

    在他们看来,李瑄只是个临时的将军,迟早要去边疆。

    甚至有人在心里诽谤,为什么李瑄是左千牛卫将军,而不是左武卫、左威卫将军?

    这看呆了李瑄的亲卫,这点路就喊累吗?

    他们都是边军出身,以前禁卫军在他们心中,都是高大上的存在。

    “停!”

    李瑄下令,骑兵停止行进。

    “来人,将李丘铭拉下马,打二十军棍。”

    李瑄又向亲卫下命令道。

    他本就要立威。这李丘铭正好撞上来,就拿他来震慑左千牛卫。

    “胆敢……”

    李丘铭面色一慌,他本以为李瑄会妥协,让他们行军时舒舒服服。

    没想到李瑄这么坚决。

    不就是早点休息,至于吗?

    李瑄的亲卫唯李瑄是从,只要李瑄一声令下,天王老子也敢打。

    被酒色掏空的李丘铭刚想转马,就被亲卫拽下来。

    “你们还不过来帮我?”

    李丘铭是好歹是四品武职,也有亲卫。

    但这亲卫不是战场宿卫,不知所措。

    就在他们咬牙想要保护自家将军的时候,只听李瑄一喝:“怎么?军令都想违抗,想要造反吗?”

    这不仅是对李丘铭的亲卫说,还在对骚乱的千牛卫道。

    如果说受到压迫反抗能理解,如果只是多走一段路就想反抗,那真就无药可救了。

    千牛卫们默然,他们的家人都在长安。

    谁敢不尊主将?

    而且传说李瑄杀人不眨眼,多走一个时辰就多走一个时辰吧,骑马又不累。

    “嘭!”“嘭!”

    李瑄的亲卫抄起军棍就对李丘铭背部打了起来。

    疼得李丘铭哇哇大叫,连连求饶。

    所有的千牛卫看着,心惊肉跳。

    二十军棍打完,差点把李丘铭的小命送走。

    李瑄让军医为他敷药,然后屁股朝天趴在马背上,继续行军。

    陈琥胆寒,他约束下属,老老实实地听从李瑄的任何命令。

    花萼相辉楼的宴会他也在,李隆基对李瑄的宠信无人能及。

    更何况李瑄神勇无敌,行事果断。

    李瑄杀鸡儆猴后,士兵们每日行军八十五里以上,十天时间,就到达洛阳城外。

    李瑄没有过度要求,让千牛卫休息一天,后天再出发。

    千牛卫士兵顿时觉得李瑄还是有人情味的。

    治军之道,一松一驰。

    在洛阳城停下,李瑄要拜访一个人。

    河南尹裴敦复。

    历史上是裴敦复擒杀海贼首领吴令光。

    裴敦复得知李瑄率禁军已到,亲自出城迎接李瑄。

    并为禁军带来粮食。

    “见过裴大尹。”

    李瑄见裴敦复后,拱手一礼。

    裴敦复是从三品,秩等于李瑄。

    “李将军不必多礼,您这样少年英雄,大才子,我在洛阳都如雷贯耳。”

    裴敦复笑道。

    裴敦复在开元十二年,“堪任将帅科”中登第第一名,是为武状元。

    数十年来一直为为官,从未有机会领军作战。

    裴敦复并不清楚历史的巧合,使李瑄得到属于他的机会。

    “裴大尹文武双全,资历丰富,我还有很多要像伱学习呢!”

    李瑄认真地说道。历史上裴敦复也是被李林甫口蜜腹剑哄骗,斗倒他的族人裴宽,然后又被算计连连被贬。

    最后刽子手罗希奭,从青州一路杀到岭南,连带着裴敦复一起干掉。

    李瑄与裴敦复边走边交谈,入洛阳城。

    洛阳城的繁华,仅次于长安。其他街道、建筑,甚至并不逊色。

    从隋炀帝,到武则天,洛阳城连续大兴土木,被经营的时间不短。

    李隆基也前后在洛阳长时间执政,许多权贵现在依然住在洛阳,文人、名士更是数不胜数。

    大诗人杜甫从小就在洛阳城长大。但现在他还初出茅庐。

    如果不是军务在身,李瑄一定会去看看年轻时的老杜是什么样子。

    在天黑之前,裴敦复和李瑄来到河南尹府衙。

    酒菜已经备好,饱饮一顿后,李瑄向裴敦复请教:“大尹曾以堪任将帅第一名及第,武略超群。晚辈想请教一下,如果您领兵去剿灭海贼,该如何去做?”

    “我觉得如果率领大军大摇大摆去临海肯定是不行的。海贼能屹立八年不倒,在沿海县内一定有眼线。他们知道朝廷来剿匪,会躲在大海中不出来。”

    “应该将大军停留在县外,派人伪装成商队在沿海诸县打探,如果抓到线人,就让他带着出海围剿。如果没抓到线人,就利用财物、粮食等方法引蛇出洞。待他们上岸,立刻让骑兵驰援,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这只是我的下策,李将军或许有更好的计策。”

    裴敦复思考一阵后,将自己觉得可行的方法告诉李瑄。

    李瑄知礼,对他很客气,所以他没有藏着掖着。

    李适之现在如日中天,裴敦复希望与李适之交好,入朝后当个尚书。

    “大尹的计策,对我很有帮助,在此谢过。”李瑄向裴敦复敬一杯酒。

    李瑄这段时间想过不少方法,也有与裴敦复类似的策略。

    既然历史上的裴敦复能生擒吴令光,就按照裴敦复的计策去做。

    第二日,裴敦复带着李瑄拜见洛阳留守裴伷先,这是一个在三品官上干了三十年的老臣,资历非常老,很有智慧。

    与之交谈,李瑄受益匪浅。

    下午的时候,李瑄在洛阳城补给一批物资,夜晚在军营中居住。

    天一亮,继续行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