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瑄趁着李隆基沉迷享乐的时候,研究新法政策,认真观察新法传至州郡时的效果。

    新安令被杀后,地方官吏最起码在明面上不敢阻挠新法。

    李瑄连堂兄都敢杀,向他们落刀的时候,一定会更迅速。

    李瑄也总感觉在华清宫处理政务,像是被什么遮蔽眼睛一样,难以断天下大事。

    但他尽量仔细,派人收集各方各面的消息。

    好在岑参和刘单告诉李瑄,他们已经在冬天之前,将第一批河南、河北的百姓,迁徙到青海、九曲。

    那里已有为他们搭建的房屋。

    路上不免有人病故,但概率极低,百姓们没有出现慌乱。

    马车准备很足,可以使老幼代步。

    李瑄通知刘晏、高适等郡守,一定要照看好新迁徙的百姓。

    他们的定居点,暂时不能和本地人混合。

    因为风俗习惯有较大的差别。

    以无主地为主,如青海哈河附近等地区,可以存在不少人口,也可以耕种,但需要大规模开拓。

    接下来的几年,第二批、第三批移民,也要渐渐完成,以充实边境的实力。

    将来会以城池,融合不同风俗的汉人,甚至其间的胡人。

    慈幼堂、济生堂的筹办,李瑄一直放在心上。

    李瑄还时不时将陈藏器和王冰叫到华清宫,询问他们缺少什么。

    他可以立刻去补充,尽可能地为济生堂提供支持。

    冬天,正是传递常平新法的时候。

    由于诸地本就有常平粮仓,统计完成,政令下达后,就可以直接实行常平新法。

    在常平新军的监督下,不需要有其他的准备。

    一场雪飞,一场雪停。

    转眼间,进入天宝八载。

    在华清宫下过年,确实不是李瑄希望的。

    但李隆基懒得回长安,依旧在温暖的华清宫中,梦为神仙。

    只是在元正日的时候,李隆基带着文武百官到朝元阁朝拜。

    然后大年初三的时候,于华清宫宴乐百官。

    李隆基早早让李瑄准备上元节灯会。

    他要在华清宫,与玉环娘子一起,欣赏上元灯烛。

    但新建的华清宫,想要布置如长安那样的灯火,耗资巨大。

    因为大唐皇帝观赏的,可不是平民百姓那样的“火烛”、“火灯笼”。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游骑皆秾李,行歌尽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这是与杜甫祖父齐名的苏味道的名篇,描述高宗时代的上元夜。

    李隆基执政的时候,使元宵节更盛大,他不惜斥巨资搭建灯轮、灯树、灯楼等,各种新型花灯的设计更是巧夺天工,精美绝伦。

    上元夜时,宫中选出的歌女,头戴花冠,身穿霞帔。每一名歌女的服装就要花费三百贯,可见典礼的奢华。

    所以李瑄要想在华清宫搞出长安那种气氛,所花费钱财,最少得数百万贯。

    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李瑄是迎合上意,但不想在变法的时候,于此上面花费,这些都是民脂民膏。

    “七郎,上元夜将至,圣人吩咐你筹备上元夜典礼,现宫殿内外,不见花灯,不见器具。届时如何向圣人交代?右相被你压制,正想着弹劾你呢!”

    正月初八,高力士来中书门下堂见李瑄。

    李瑄领下筹备上元典礼,却迟迟未付诸行动。

    李隆基允许李瑄动用国库金银,大办特办。可现在李瑄既不动用国库绢钱,也不耗费工匠。

    让高力士看着着急。

    在高力士的计划中,要将整个骊山妆点,让圣人和娘子登上骊山顶部的翠云亭上,一览灯楼美景。

    高力士催促李瑄多次,但李瑄每每都说“高翁放心!”

    可临近上元夜的时候,高力士的心一点也放不下。

    “高翁放心!”

    李瑄握住高力士的手,让他稳住心态。

    李隆基若在长安,依照以往的灯楼、灯具,花费虽大,但不会太大。

    但李瑄不想费时费力又费钱地在华清宫另设灯火舞台。

    “七郎总让我放下心,可我的心怎么能放下呢?”

    高力士焦急地说道。

    他害怕圣人和娘子因此不开心,怪罪李瑄。

    李瑄要不想干,当初圣人下达任务的时候,李瑄可以推脱给内侍省的。

    现李瑄把任务领了,两个月来,毫无动静。一旦让圣人失去兴致,哪怕再受宠,也会难受。

    “我是什么样的人,高翁还不清楚吗?我有分寸,高翁静待上元夜到来,绝对不会让圣人和娘子失望。”

    李瑄拍着胸脯担保道,让高力士相信他的办事能力。

    “唉!七郎啊,希望你能尽善尽美……”

    到此地步,高力士不再追问。

    哪怕现在准备灯楼、灯具,也来不及了。

    这一日,李瑄处理完毕政务后,回到天水王府。

    此时已经天黑。

    历史上的这个时刻,李林甫全掌政事。

    所有文书不在中书门下堂,而在李林甫的府邸。

    李林甫竟然可以在府邸中处理军政大事,百官都集聚到府前等候召见。而陈希烈虽坐镇中书门下堂,却无人谒见,也从不敢参预意见,只是在公文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而已。

    想到李林甫现在的处境,李瑄微微一笑。

    他自认为自己处理政务的时候,公平恰当。

    可惜,大唐已经烂在根源,需要重新改变。

    “相公……告诉你一個天大的喜讯……”

    平时李瑄一入屋,长离就为为李瑄准备好衣服,换下官服,今日却没有。

    她虽在门前迎接,却跳起来向李瑄说道,非常雀跃。

    “有何喜讯?”

    李瑄漫不经心地回一句。

    “相公在政事堂的时候,娘子身体突然不舒服,医者来过,言娘子已有两个月身孕……”

    长离向李瑄回答道。

    相公终于有后,她也感觉到开心。

    她知道一直没有后代,一定会惹来非议。

    “长离,你再说一次……”

    所有的政务全部抛去,李瑄一下抓住长离的双肩,激动地道。

    “娘子有喜,已经两月。”

    长离再次回道:“娘子现正在屋中等待相公回来。”

    裴灵溪让长离将此消息告诉李瑄后再进去。

    她想让李瑄提前有心理准备。

    李瑄听到这句话后,立刻冲入屋内。

    但见裴灵溪姿态美好,坐在床榻上。

    姜月瑶和霜儿分坐两旁。

    当李瑄入房屋后,她们一起站起身。

    “灵溪,快快坐下……”

    李瑄立刻到裴灵溪旁边,将裴灵溪扶住。

    结婚以来,已有半年,即便他一直与裴灵溪同床而眠,而未见裴灵溪有动静。

    他还以为自己不行呢。

    当听到自己有孩子后,触动内心深处。

    与裴灵溪同床共枕后,他便不再感受到孤独。

    而拥有后代,让他更坚定自己的未来。

    “夫君,才两个月,不要紧的……”

    裴灵溪柔柔一语,面色羞红。

    到华清宫后,裴灵溪一直劝说李瑄,去姜月瑶那里。

    裴灵溪心中也没底,她怕是自己耽误了李瑄。

    现被医者再三确定已经怀孕两个月,心中的忧愁,烟消云散。

    她和夫君将有自己的孩子,不论是男是女,她都会爱惜。

    李瑄此刻无言,他摸着裴灵溪的脸蛋,对着裴灵溪的额头轻轻一吻。

    以后,她一定要让裴灵溪尊贵!

    这样的温柔,让同在室内的其他三女感同身受。

    特别是姜月瑶,她入侧室这么久,依旧是完璧之身。

    她很喜欢这里,没有压力,无忧无虑。

    不同于裴灵溪、霜儿和长离,姜月瑶是她们之中最博学的,她熟读经典,倒背《诗经》。

    她还会写属于自己的诗。

    可惜姜月瑶没有阅历,情景交融不深。

    在姜月瑶心里,李瑄不像是一个宰相,不像是天下传唱的大英雄、天水王、小相公。

    因为李瑄在家中的表现,就像一个关爱妻子的普通人,不把一丝一毫的威势带到天水王府。

    以至于让姜月瑶产生这样的感觉。

    姜月瑶相信,李瑄在朝堂一定不是这样。

    大义灭亲自己的堂兄,还有表伯父一家的狼狈就是证明。

    李瑄对待她很好,但没有完成那一步,她始终有一种难言的情绪。

    她害怕李瑄误会她,以为她和表伯父有联系。

    “以后不要再来我房屋,到月瑶那里……”

    与李瑄分开以后,裴灵溪当着姜月瑶、霜儿、长离的面,直言不讳地道。

    她也不是很懂,但夫君那么猛烈,她害怕伤害到胎儿。

    再说姜月瑶她们独守空房那么久,她不能一直占有夫君。

    她在心里,接受夫君的几个妾。

    因为她们都是好女人。

    “好!”

    李瑄微微点头,确实得让裴灵溪好好休息一些。

    他没纠结过第一胎生男生女,只是是她第一个孩子就行。

    之前裴灵溪误会李瑄,以为要与她生下头一胎,是为将来他的爵位,推恩至国公。

    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区区一个国公而已。

    姜月瑶听到裴灵溪的话后,眼眸如水,脸颊微红。她感动于裴灵溪的气度。

    更因李瑄的同意,而双手拘谨,无处安放。

    “还有你们,过几日也成我的女人,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

    李瑄趁着此时机,也拉着霜儿和长离的手,向她们承诺道。

    霜儿和长离也紧张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