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上碧波荡漾。

    淮水穿过坊间,河水悠悠。

    河边青楼楚馆林立,江上有几艘画舫游船。

    更有商贾云集,积货如山,俨然一片富庶繁荣,太平昌盛的盛世景象。

    一艘巨大的双层画舫徜徉其中,传出的靡靡之音更是让人心神荡漾。

    画舫里面,坐着一个丰神如玉的少年郎。

    李弘壁现在很慌。

    慌得一比。

    眼睛一闭一睁,他就穿了。

    映入眼帘的正是一艘精致画舫,张灯结彩,顶棚朱漆,雕梁画柱,栩栩如生。

    画舫里面只有李弘壁,与一个气度雍容华贵的中年帅大叔。

    听得旁边舞姬称呼,这中年帅大叔名为“曹九江”,而且看他这架势,此人应该还是自己的长辈。

    正中央有一队身姿婀娜的舞姬正在翩翩起舞,跳的舞蹈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妖艳媚骨的味道。

    她们每一个动作似乎都以撩动宾客的原始欲望为目的,舞动时的眼神更是令人手脚酥软,口干舌燥。

    只是单单扫了一眼,李弘壁的眼睛就不敢再往这群妖精身上看了,他此刻的全副精力都在用来压制蠢蠢欲动的小李子。

    这玩意儿,可比后世那些红浪漫卡特维要高级多了啊!

    似乎是觉得火候还不够,曹九江当即拍了拍手,下一刻一道靓丽身影出现在正中央。

    这是一个胡姬,模样与汉人颇有区别,所以李弘壁有些鸡动。

    特么地异域风情,他李某人在后世可都还没有体验过啊!

    绝色胡姬轻衫蔽体,玲珑身段若隐若现,眉宇间流淌的风情,金钗穿过梳拢起的青丝,阵阵清香袭来,脚步轻盈曼妙,宛若仙子下凡,在拂过画船的秦淮风中翩跹起舞,一颦一笑间尽是万种风情。

    那双纤细的美腿和半遮半掩的纱裙,让人感觉朦胧中仿佛有一股香风扑面而来。

    这娘们太……润了啊!

    李弘壁回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随即撇过去了脸去。

    而那个中年帅大叔则端着美酒,目不转睛地盯着歌姬,眼神炽热,目光淫邪,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鸡动。

    “儿呐,你看这胡姬如何?”

    曹九江笑吟吟地开口,满脸促狭之意。

    李弘壁脑子有点晕,直接愣在了原地。

    啥?

    我尼玛啊!

    这帅大叔是自己的便宜老爹?

    咋滴打虎亲兄弟,狎妓父子兵啊?

    你是不是还要父子“华山论剑,一较长短”?

    李弘壁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良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这特么地是个什么情况?

    穿了也就穿了吧,看这样子至少是个富贵人家。

    可是为什么你一个当爹的,为什么要带着儿子一起狎妓啊喂!

    这个年代民风这般“淳朴”的吗?

    难不成自己到了“脏唐臭汉”?

    可看这些服饰也不太像啊!

    李弘壁强忍着内心的不安,转移目光看向了身边斟酒的姑娘。

    这姑娘模样也很是不错,柳眉凤目薄唇,眉眼如画粉妆玉砌,顾盼间透出的那股子妩媚风情,让人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真有那么一点卡特维的感觉了。

    “我儿,若是喜欢,大可上手,你我父子不必介礼!”

    “若是不喜欢,告诉为父,现场给你换一批,换到你满意为止!”

    李弘壁:“……”

    这真是古代版的卡特维吗?

    动不动就“换一批”?

    曹九江搂着一个姬妾一边对她上下其手,惹得后者娇笑不止,一边对李弘壁促狭地笑了笑,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

    但李弘壁压根就没有搭理他,依旧正襟危坐,无动于衷。

    他可是后世五好青年,铁骨铮铮的傲气儿郎,岂能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实在是特么地父子一起狎妓,这简直触碰到了李弘壁的道德底线!

    伤风败俗,伤天害理,伤廉愆义……

    眼见儿子不为所动,曹九江也没了兴致,拍了拍手将所有歌姬美人全都赶了出去。

    等这群莺莺燕燕走后,房间里面就剩下了父子二人。

    曹九江眉头紧锁沉默不语,与先前放浪形骸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他贵为曹国公,大明顶级勋贵,如今新朝鼎立,更是被皇帝陛下拜为奉天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加封太子太师,并增岁禄一千石,位列文武百官之首。

    按道理而言,曹九江活到这个份儿上,可谓是位极人臣,已经算是圆满了。

    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曹九江非但没有感到半分高兴,反而因为皇帝的恩赐而惶惶不可终日。

    甚至为了自污,他不惜化名曹九江,打造了这么一艘精致画舫,收罗秦淮河所有绝色花魁,整日流连于这十里秦淮艳丽之地,奏乐宴饮,狎妓取乐。

    可当爹的这么放纵自己,他儿子李弘壁却是不答应了。

    父子二人昨夜大吵了一架,闹了个不欢而散。

    李弘壁甚至还撂下了狠话,要是曹九江再敢踏足十里秦淮半步,他就投河自尽。

    曹九江自然没把这句警告放在心上,依旧准时准点地开着自己的大船在秦淮河上随波逐流,哪知道他这个傻儿子竟然也上了船,还当着他的面儿直接投河明志!

    要不是下人们捞的快,李弘壁现在尸体都已经凉了!

    这个傻儿子,真是太年轻了啊!

    曹九江叹了口气,取来雪白貂裘给李弘壁披上。

    “我儿,不是我这个当爹的要自甘堕落,而是确实没办法啊!”

    “为父现在虽然位列百官之首,看似炙手可热风光无限,但是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那位皇帝陛下故意如此,不过是想要借助我曹国公府的辈分名望,帮他稳定勋贵人心罢了。”

    “你真以为我这个当爹的不知道,那些朝臣都在背后怎么编排嘲笑为父吗?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为父恶了当今天子,被他故意架在火上烤,要是再不想办法自污保命,下场比那些前朝旧臣也好不到哪儿去!”

    此话一出,李弘壁脸色微变。

    确是权贵人家,但是恶了天子,那就离死不远了!

    “爹,展开说说?”

    李弘壁来了兴致,他可不想这辈子稀里糊涂地被那狗皇帝砍了脑袋。

    曹九江拧了拧眉头,随即叹了口气,准备跟儿子和盘托出。

    “当年为父被赶鸭子上架,作为南军主帅率五十万大军挂印出征,结果被人打得抱头鼠窜,一战耗尽了南军精锐,丧师辱国,人嫌狗弃。”

    “当年暴打你爹的那位现在坐上了龙椅,一门心思地想要清洗朝堂,就把为父定为百官之首,架在火上面烤!”

    “所以为父为了自保,只能这么做啊!”

    李弘壁:“???”

    南军主帅?

    五十万大军战败?

    敌军主将还坐上了龙椅?

    嘶……这听着怎么有些耳熟啊?

    “等等!”

    “爹你先等等!”

    “我姓李,你姓曹,为什么我是……”

    曹九江闻言一愣,还以为这孩子是方才投河受了惊吓,所以还没回过神来。

    “傻孩子,谁出来狎妓用真名啊,咱家好歹也是京城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得用化名了。”

    “为父是大明曹国公李景隆,字九江,所以才取了曹九江这么个化名……”

    李弘壁:“!!!”

    李景隆!

    大明战神一代目!

    我特么竟然穿成了他儿子?!

    那当年打他的那个仇家……

    就是如今的大明皇帝……

    永乐大帝,朱棣!

    李弘壁满脸呆滞。

    家父李景隆?

    大明战神一代目?

    嘶……

    天崩地裂开局!

    李弘壁眼前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冥冥之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神啊,请让我再死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