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按照秦长安的意思,就算是去京都城郊,也不要走太远。

    谁知太子死活不干。

    非要去更远的城郊。

    结果越走越远,就到了和京都紧邻的平山县境内。

    一眼望去,都是即将收获的麦田。

    百姓正拿着镰刀在辛勤的收割。

    太子跳下车,看看麦穗,又看看收割忙碌的百姓,脸上露出了笑容。

    “老秦,今年的百姓应该收成不错,这麦子比父……不,比我爹在家里种的那一片田里的还好。”

    “啥?你爹还种麦子,我怎么不知道?”

    “我爹不让我们乱说,你当然不知道了。”

    太子刚刚也是说秃噜嘴了,想收回去肯定不可能了,只能解释:“要不你以为本宫怎么认识这是麦子?”

    “真没想到陛下竟然和百姓感同身受,微臣……呜呜……”

    秦长安下意识的想要拍拍龙屁,却被太子捂住了嘴巴。

    小声提醒道:“老秦,你可别乱说了,父皇下了封口令,这要是被父皇知道是我传出去的,我非得被打死!”

    “我看现在就该打死你!”

    秦长安无语。

    这种事情怎么陛下说不让说,你就真不说了!

    陛下如此,简直就是上古仁君转世啊!

    那些官员听了,还不得把皇帝陛下拍成古来第一圣君。

    你小子竟然真不说!

    真是太不孝了。

    两人边走边互相拆台。

    只是很快太子就发现了不对劲。

    一把拉过秦长安:“老秦,这些百姓不对劲啊!如此丰收的年景,他们劳作的时候为何不是收获的喜悦,而是愁眉苦脸?”

    “你顶着太阳做农活,也会愁眉苦脸。”

    秦长安倒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可是我爹在每次收获的时候,不但起劲儿,而且非常开心。”

    秦长安不由的翻了个白眼,皇帝劳作那也只是装样子,真正干活的还不是那些太监!

    收获的时候当然开心了。

    农民呢,面朝黄土背朝天。

    从种地、除草、除虫、灌溉、都要亲自劳作,稍有不慎还可能颗粒无收。

    收获之后还要交赋税,留下的余量恐怕也刚够温饱!能高兴才怪。

    秦长安也知道,有些事情他说太子不一定在意。

    得让他亲自去问:“夏公子,你觉得不对劲,那你去找个老农问问去呗!”

    “你说对,我这就去问问。”

    太子小跑着就朝着一户人家的麦田走去。

    任何时代,底层百姓对于读书人都是仰望的。

    大禹皇朝也不例外。

    所以看出太子是书生打扮,本来干活累了稍作休息的一家人,在太子问话的时候,纷纷站起身。

    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听到太子的问话之后,情绪有些不对劲!

    不过碍于他读书人的身份,没有发作。

    这家的一家之主,却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这位先生有所不知,如此丰收的年景,除去来年的留种外,我这一家子也就勉强能温饱,凑合着活着,高兴个啥子!”

    “我看你这麦子长势不错,每亩地怎么也得三百斤吧!朝廷收税是十五税一,剩下的粮食还不够吃?”

    太子眼中露出不可思议。

    难不成这家人也有一个能吃的张铁柱?

    “一看先生就是两耳不闻窗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大家公子。”

    老农显然也识得俩字,要不说不出这话来。

    “老丈何意?难不成税比这个多?”

    太子此言问出,老农还未回话,那个十五六岁情绪有些不对的年轻人,却忍不住开口了。

    “比这要多的多,我家的麦子最少也得被他们拉走一多半。”

    “一多半?”

    太子有些难以置信,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试探性的问道:“你们是佃户?”

    “我家是农户,佃户交的更多,我家隔壁牛大叔家就是佃户,一年下来,饿着肚子不说,还会倒欠张老爷家一两银子。去年他家小芳就被张老爷家给抓走了,听说还被卖进了……”

    少年一说就停不下来。

    老农赶紧制止,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脑袋上,没好气道:“老幺,胡咧咧什么!先生问咱家之事,你扯老牛家和张老爷家做什么?”

    “我……”

    少年还想说什么。

    老农呵斥道:“你给老子闭嘴!”

    少年见父亲生气,只能自己继续生闷气!

    “什么?为了一两银子,就把人家的女儿抓走卖了?”

    太子可是嫉恶如仇之人。

    听了这话,一下子急了。

    “那个什么张老爷好大的狗胆,我《大禹律》明确记载,不得买卖妇女孩童,买卖者一律绞刑。”

    老农见太子如此说,心说原来是个书呆子。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不想搭理太子了。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他怕自己再搭理下去惹火上身。

    “这等为祸乡里的恶人,本公子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老丈带我去那个狗屁张老爷家。”

    老农被这话吓得,腿一软,直接瘫坐再地上。

    他的几个人儿子赶紧过来搀扶。

    那个小儿子没有去搀扶,而是看向太子:“你真的能将张老爷绳之以法吗?”

    “那是……”

    太子刚想说,那是自然。

    这个时候秦长安赶紧过来打断:“夏公子,你醉了。”

    “我没喝酒醉什么?”

    太子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秦长安没有回他的话,而是一把将太子拽到身后,对着少年问道:“那小芳是你的青梅竹马吧!”

    少年毕竟是少年,显然也读过两天书。

    明白青梅竹马的意思。

    使劲点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她是个好姑娘。”

    “那你知道她被卖到了何处吗?”

    秦长安询问。

    少年摇头。

    瘫坐在地上的老农,听到秦长安如此问,眼睛不由一亮。

    瘫软的双腿竟然恢复了,站了起来。

    对着秦长安道:“县里的雪香楼,那是县太爷小舅子的产业,也是张员外姑爷的产业。”

    “老丈,贵姓?”

    秦长安这时候才发现,这老农并非普通的老农。

    他决定试探一番:“老丈可知,本少爷为何要询问小芳的下落?”

    老丈这时候更加确定,这个少年比先前的少年要靠谱了。

    或许这件事情真的能办成。

    对着秦长安躬身行了一礼道:“不敢欺瞒公子,小人斗胆猜测贵人是拿人拿脏,从贩卖女子的地方下手,这样不但能找到证据,也能避免他们怀疑到小人家,从而让小人陷入危险之中。”

    “哈哈哈,老丈真是一个妙人。”

    秦长安发现老农竟然刻意回避自己的姓氏,这让他不由开始打量起老农。

    果然让他看出一点门道!

    这老农年气运年轻时曲折波澜,中年以后变得平缓。

    可见这老农年轻时曾经历不凡。

    不知道经历了何种事情,让他一朝顿悟,最后选择了回归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