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小子已经没有了威胁,徐尔也没有去追赶姜一山,以自己现在身体的状态,再去追姜一山也没有意义,于是重重吐出口气,身体一轻躺在草丛中。

    “值得么?姜一山明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还要你给他当盾牌,自己跑了,这样的人值得你为他卖命?”

    徐尔躺在地上目光注视着天空,不甘心姜一山已经逃走,又为这个年轻人为他挡枪,最后都要死去而感到可惜。

    之前,徐尔从未想到,隐藏在一身黑衣下的人,居然是一个看上去不到20岁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凭借着一手独特的剑术,令徐尔在他的手上一时大意,都吃了个大亏。

    跟随在姜一山身边,能够得到的资源是有限的,但这个少年对剑术的天赋,已经超出了徐尔的预想。

    如果,再给这个少年足够的时间和一点点的机遇,相信超越自己,甚至可能会达成某项惊人的成就。

    可以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少的资源下,还能重伤自己,这是一个绝顶的天才。

    所以,即便是作为对手,并且曾经重伤了自己的一个敌人,徐尔在心中都为他感到惋惜,这是一种遇到对手的互相珍惜。

    年轻人靠在大青石上,没有说话,也无法说话,他的伤势太重,重到神智都出现了模糊,这个时候,他的瞳孔里依稀仿佛闪过一个人影。

    那是自己的母亲,一个善良的单身女人,曾经年轻漂亮、懵懵懂懂的她,被那个男人的甜言蜜语所蒙骗,最终被骗财骗色,最终成为了一个被遗弃的可怜人。

    在生下自己之后,自己的母亲,一个人靠着给人家洗衣服,刷盘子,把自己拉扯长大。

    慢慢长大的自己,发誓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记得,那一天自己拉着她的手,说出这句令他羞愧一生的话时,母亲眼角溢出的泪痕,是那样的晶莹,笑容又是那样的甜蜜。

    他以为自己一定能够赚到钱,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一直到那个浑蛋,又一次找上门要钱。

    懦弱的他,只敢躲藏在衣柜里,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撕扯开自己母亲衣服,发泄着他的兽行。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睛,懦弱、羞愧、害怕,种种心情令他变得暴躁,变得叛逆。

    直到那一天雨夜,他和母亲发生了争吵,火气上头的自己,甩开母亲的手,怒骂她是个贱人,想要借此来掩盖自己卑微脆弱的自尊心。

    然后,自己不顾母亲的劝阻,冲出家门,而母亲仅仅跟在他的后面,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面包车从小巷里冲出来。

    事出突然,浑然忘记躲闪的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在那危急的一刻,把自己推了出去,而她却无法在逃脱,只能凄厉地卷入了车轮下,血肉模糊的手里,还攥着一把雨伞。

    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错得一塌糊涂,是自己那可悲的自卑害死了母亲。

    ……

    年轻人抱着母亲呆呆的在雨夜中,直到有路人发现之后,才电话报了警,等警察来了之后,面包车司机因为醉酒驾驶,被拘留了。

    但这辆面包车甚至连交强险都没有,至于司机的家人,从出事后就没有露面过。

    这个时候的年轻人,甚至凑不齐火葬费的几百块钱,如果不是姜一山出现,帮他料理了母亲的后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会忘记,姜一山帮他找到了那个男人,给了一把已经钝了的菜刀,让自己去杀掉这个男人,给自己的母亲报仇,洗刷自己的自卑。

    那一次,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砍出去了多少刀,只知道,自己一直砍到那把菜刀的刀刃,都卷刃了的时候,自己才一身血污和碎肉的走了出来。

    从那一天开始,他的命,就是姜一山的了,跟着他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成为他身边的一把剑,一把随时可以玉碎的剑。

    “妈妈……”

    年轻人干裂的唇角微微煽动,嘴角带着一缕微笑,随着眼中的神采逐渐褪去,身上最后一缕的生气也已然消失。

    徐尔眼睛盯着手上的水晶球,上面不断重复着,少年方才的那一段回忆,虽然是自己之前的生死之敌,但徐尔对少年的遭遇更是感到可怜。

    但可怜之时,徐尔又为这个年轻人感到不值得,因为,在这段回忆中,他看到很多人为的痕迹。

    “唉!又是一个可怜的傻瓜。”

    在这一连串的遭遇下,年轻人难道从没有想过,姜一山在里面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么?

    例如,已经远走他乡的骗子,怎么重新找上门来,而且,怎么会认为,一个靠着给人家洗衣服的女人,能有多少钱?

    在警察到来的时候,面包车的司机被交警拽下来的时候,还呼呼大睡不省人事,这样一个醉鬼,又怎么在复杂的小巷里开车穿梭。

    太多的疑点,在徐尔这个老油条的眼中,都是无所遁形,只是,当徐尔看着面容安详睡去的少年,徐尔终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以免惊扰少年的亡灵。

    有时候,糊涂也是一个幸事,难得糊涂啊!

    “嗖嗖嗖……”

    这时候,树丛里突然人影晃动,很快,几道人影落在了徐尔周围,其中,不乏有之前在浮空城出现过的一些觉醒者团队。

    如那个能吃的刘亦芳团队也在其中,左风、牛大两个站在刘亦芳身后,只是另一位成员关合,却是没有了身影。

    “大人,我们一共四个团队,十七个人,损失了八个兄弟,大部分是在浮空城东区,狙击那些零散觉醒者,抓捕新月联邦觉醒者的时候殉职,有另外两个是受到主上大战波及,这是死亡名单。”

    刘亦芳毕恭毕敬地将一份名单交给徐尔,余光看到名单上关合的名字后,面色不免悲戚起来,只是强忍着泪水,没有把哭出声来。

    要知道,作为这个团队的团长,虽然平常大家看起来都是嘻嘻哈哈,没大没小的,但每个人都很珍惜团队的每位成员,都仿佛是一家人一样。

    虽然都知道,迟早有一天,会出现死亡,会生死相隔,但真的这一天到来,还是让刘亦芳几个人不禁暗自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