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萍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她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天,一九八九年八月一日。

    那天,毕业在江城工作的学友搞了一次聚会,殷萍和林霄宇也参加了。

    那天当年的同窗重逢显得都非常兴奋。晚宴就安排在帝豪酒店。

    大家们一边畅叙着过去的往事,一边开怀畅饮。

    林霄宇和殷萍被安排在一张桌上。殷萍很高兴能这样紧紧地挨着自己倾慕的男人身旁。

    那天,殷萍穿着自己喜欢的米色的套装,头发也用漂亮的饰品挽成了一个髻,人显得格外端庄典雅,林霄宇深情地望了殷萍一眼,随后就给殷萍夹菜,同学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有的错以为他们就是夫妻,弄得林霄宇不知怎样解释,最后还是曹建斌为林霄宇解了围,当时曹建斌还不是秘书长,在政府任秘书处处长。

    殷萍还记得当时曹建斌的诙谐的话语:“林霄宇与殷萍是天上的一对,却不是地上的一双,只恨缘分迟一点,留作来世再攀缘。”

    曹建斌的话激起大家一片笑声,殷萍的心里却被小小地刺激了一下。

    曹建斌的解围让林霄宇显得轻松一点,举止也大方了起来。他想让殷萍更能理解自己,于是就举杯说道:“今天我们同学聚会,就一位漂亮的女性,那么我倡导一杯,为我们滨江大学出色的花木兰干一杯。”

    林霄宇的倡导得到了同学们的一阵喝彩,接着就是一阵碰杯的声音,大家把酒一饮而尽。

    那天,殷萍有生以来头一次喝那么多酒。

    散席的时候,同学们都喝得摇摇晃晃,林霄宇也觉得有了七分的醉意,但即便这样他还是保留着君子风度,执意要送殷萍回家。

    天色已经很晚了,路灯漫射过来的灯光有些朦胧。林霄宇打了一辆的士送殷萍回家。

    当时殷萍住在城市的边缘,是租人家的房子。

    下了车,林霄宇想与殷萍道别,可殷萍却拉住了他的手。

    酒后的两人都有些神情松弛。

    “到我家去坐一会好吗?”

    殷萍用那双泛着春波的眼睛看着林霄宇,出于尊重殷萍的本意,林霄宇没有拒绝殷萍的邀请。

    上了楼,进了屋,打开了灯,一个女人的闺房呈现在林霄宇眼前:淡紫色的窗帘,咖啡色的床罩,一张殷萍的玉照挂在居室的中央的墙上,屋内有一股香水的清香味儿。

    一进屋,有些醉意的殷萍脱掉了外套,林霄宇看到了殷萍的另一种风采:殷萍在灯光下显得那样的美,她脱掉外衣后,露出了黑色主调夹杂暗花的内衣,里面那一对凸起好像要跳跃出来;像名贵瓷器一样光洁的皮肤沁出一种如釉般质感,从哪个角度看,都有一股让人迷惑的阴柔之美。

    看着这一切,林霄宇有些意乱情迷,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不想让它像决堤的洪水那样倾泻而出。

    然而事物总是走向它的反面,越是有意识地控制自己,感情越浓郁地在那积聚。林霄宇深情地望着殷萍,只见殷萍已靠近自己,他们的手不谋而合地在彼此的胸前交合。

    轻触纤手,林霄宇感到似有一股电流倏忽而过,面赤,心跳,而后便周身涌动春潮。升华了的情感在瞬间演绎一种绝伦,不再羞涩,只是放纵爱恋。林霄宇与殷萍终于克制不住彼此的感情,在那一刻无所顾忌地喷发了。

    也许是彼此心仪已久,也许是道德的重负压抑了人性本身,林霄宇与殷萍终于找到了摆脱这些的一个恰当的时间,一个合适的地点,让彼此偷藏爱的禁果。

    林霄宇与殷萍的唇已经成为他们心心相印的最好媒质,他们在热吻之中,情感抵达朝思夜想的彼岸。

    殷萍从来也没有恋爱过,对林霄宇的热吻她感到浑身像被电击了一样。

    两个人湿润的气息让他们感受到了灵魂升华的曼妙,整个世界都倾覆于这撼动心灵的感觉之中。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爱引导了情感的递进。林霄宇与殷萍此时只想融合成一个人,一个身心和肉体不能分离的一个社会学和生物学完美统一的恋人。

    这个夜晚,借着酒劲,林霄宇和殷萍翻滚在大床上。互相的倾慕,情感的压抑,都在这一刻彻底释放了。从这一刻开始,殷萍永远地告别了自己的处女时代,成为一个知性女人。

    许久许久他们都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爱情处女作,两人好像飘忽在仙界,此起彼伏的依恋让两人缠绵无期。

    最后,两人满意地疲倦了。殷萍此时才体会到,原来爱是那样唯美,心与心的交会,身与身的融合,而这一切都将成为灵魂永恒的珍藏。

    殷萍在自己的床上回忆着,她已下定决心,不管以后出现什么,她都会深爱林霄宇,他是自己生命无法舍弃的部分,哪怕自己受点委屈也要坚定自己的爱情,因为在她看来,林霄宇就是她生命的希望和寄托。

    那一夜,殷萍没有睡好。早晨起来的时候,林霄宇见殷萍的眼圈有些发暗,就心疼地问“萍,昨晚没睡好吧,脸色可不够好啊?”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离我而去,吓得我都哭了。”殷萍撒娇般地回答道。

    林霄宇笑着说道:“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可永远不做陈世美啊!”

    两人说笑着吃着早餐,林霄宇告诉殷萍今天公司要开一个全体职工大会,我主持会,萧万年讲话,一会要早走一会,去单位把主持稿再看一看。

    听林霄宇这样说,殷萍不由眉头紧蹙,若有所思地对林霄宇说:“你们公司也挺奇葩的,由董事长主持会议,总经理讲话,这有点不合规矩呢?”殷萍当然知道林霄宇和萧万年素来不合,她担心这个会议会出什么岔子。

    “小萍,你不用担心,一条小泥鳅翻不起大浪!”林霄宇有些不屑地说。

    “霄宇,但我认为萧万年可不是一条小泥鳅,他总经理的位置摆在那了,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别让人家给算计了。”

    殷萍的提醒,让林霄宇心里有了一种不安全感,他隐隐约约地感到,萧万年的存在对他早晚是一个威胁,必须想出合适的策略,消弭这些威胁。

    吃完早餐,林霄宇给司机小马打了一个电话,要他来接自己。之后,告别殷萍,去了公司。

    殷萍望着林霄宇的背影,摸了摸自己有些微妙变化的腹部,心情复杂地收回了视线。

    上午九点,亨达综合开发公司全体职工大会在公司大会议室召开。

    台前,林霄宇坐在左边,萧万年坐在右边。会议由林霄宇主持。他目视了一下会场,能容纳四百多人的会场座无虚席,到会的职工遵守会场纪律,既没有交头接耳,也没有手机响声,林霄宇心里很自得,为公司这些年抓作风、抓纪律而取得的成果感到满意。

    接着,他用自己很亮的嗓音说起了会议的开场白:“职工同志们,这次会议是公司董事会决定召开的一次重要会议,主要内容就是总结今年前四个月的工作,对二季度的工作进行部署,下面,请萧万年总经理讲话。”

    林霄宇的开场白简短凝练,这也是他一贯的作风。在主持稿中,他没有提及城区西部开发的事,他想暂时避开这个话题,因为他知道,西部开发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可能不会立刻显现出效益,这样的事让职工得知了,可能是弊大于利。只有继续做工作,有序推动有关工作开展,才会有好的效果。

    坐在一旁的萧万年认真地听着林霄宇的主持词,想从中揣摩一些他能利用的细节。但他没有想到林霄宇一个字也没有提及城区西部开发的事,心里不由狐疑起来:“他不是天天在鼓噪城区西部开发的事吗,怎么今天却只字不提,这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呢?”

    带着几分疑惑,萧万年抓起了话筒。

    萧万年的讲话是秘书写的,但他念稿的时候没有按照原稿念,不时用口语做着旁白,这也是深谙表达的他使讲话更耐听的一种艺术处理,他如数家珍般地讲着前四个月全公司所取得的工作成绩。他的讲话很具有煽情和鼓动力量,不时被掌声所打断。

    全公司的人对他们的这位总经理都有所了解,萧万年就是用他的驾驭文字的文笔和良好的口才,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事业高峰的。

    正在大家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萧万年话锋一转,用有些严厉的语气说:“最近,公司有一种与当前抓发展极不合拍的现象,有些人热衷于传播小道消息,把自己当成业余的计划部长,在私下胡乱谈公司的业务取向。在这里,我要明确地告诉大家,公司业务的主导方向还是大力发展外向型经济,争取多拿一些外贸订单。其他的旁门左道我们也没有精力和必要去顾及,那样不仅劳民伤财,也会得不偿失。”

    萧万年讲话的语气有些激动。他停顿了一下,环顾了一下会场,似在看台下有什么反响。台下依然很寂静,萧万年此时的讲话没有赢得任何掌声。之后,萧万年又对全公司的工作提出了要求和意见。

    林霄宇对萧万年刚才的讲话含义心知肚明,这不是在跟他叫嚣吗?对于这样的讲话,台下的职工能听不明白吗?以前坊间传播的董事长跟总经理不合的消息一定会在这个会议上坐实。他不想让这样的事情成为公司发展的破坏因素,所以在最后的总结性讲话中说:“刚才萧总经理的总结十分到位,我们亨达前四个月的工作可圈可点,凝聚着全体职工真抓实干的心血。但在发展的道路上,我们也要居安思危。现在我们面临的国际市场环境并不是很好,虽然我们的产品外销形势很好,但大家有没有想到,万一有一天外销渠道出了问题,我们该怎么办,是等死吗,还是另辟蹊径,找到一条适合公司发展的生路。大家听说过狡兔三窟的成语吧,现在我套用这句话,我们公司就是要做有备无患的狡兔,这样我们才能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林霄宇这番总结性讲话,可谓高明,既没有露出城区西部开发半个字,还对萧万年的讲话予以了有力的回击。他的讲话说到了职工的心坎上,赢得了雷鸣般的热烈掌声。

    会议开了一个小时左右结束了。散会后,林霄宇猛然想起了办公室李主任的事,就对萧万年说,一会去他的办公室,有一件事想谈一下。之后两人一起走出会议室,向董事长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