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洛熙咬着嘴唇,泪如雨下。她无言以对,她还有什么可以作为交换的,哪怕她整个人都是面前这个王的。

    慕容寞殇猛地放开了手,旁边伺候、穿着华美、一头珠宝玉钗的萧美人立即递上软帕,并且得意洋洋地看着跪着流泪的萧洛熙。

    慕容寞殇如同手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般,用软帕轻轻地反复擦拭着。

    看得希宁头疼,真是矫情什么呀,想虐个人也不用那么夸张和明白吧?

    但王侯将相矫情起来,就是要人命!现在身主的臀腿还血呼呼的一片,体温是越来越高,再不治,死撑三天就要挂了。

    这个萧洛熙没用,身为公主,平时都是别人哄着,根本不会甜言蜜语,也只有靠自己了!

    希宁想好后,伏地而言:“剪秋自知命不久矣,今日能再见圣面,万分庆幸。人将死其言也善,希陛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以后放过奴婢主子,奴婢来世做牛做马,定会报答陛下恩情。”

    “什么主子,哪一个是你的主子?”慕容寞殇继续用软绸帕擦着手,声音清冷异常。

    希宁依旧伏地,原因是屁股疼呀,爬不起来。只能有气无力地说:“陛下是奴婢的主子,洛熙小姐也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七岁入宫,伺候洛熙小姐,唯命洛熙小姐是从。曾记得有一公子,因口角犯事,被罚跪。洛熙小姐命奴婢偷偷送去点心和甜汤。”

    “大胆!”旁边的萧美人一声呵斥。但慕容寞殇一个冷眼,吓得低头畏缩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言语半句。

    希宁依旧说着:“小姐虽为贵胄,但从未看低过这位公子,凡是有好吃好用的,就会命奴婢拿给他。知道他受委屈了,就叫奴婢送信去安慰。几次三番对奴婢说,身为王女,最有可能外邦联姻,或下嫁权臣之子。可能此生无缘,只求公子一生安康。只可惜,天意弄人……这世间落井下石者多,雪中送炭者寥寥,如这公子还在,奴婢不求其他,只求他同样能保佑小姐一生安康,也不枉费公子不知所踪后,小姐日思夜想,担心受累之苦。”

    那么多的话,说得她好累呀,累得她直接身体再也撑不住,一歪倒在地上。

    慕容寞殇在还是萧离痕时,寄养宫中,作为王子陪读。无权无势,自然免不了被欺负。他生性桀骜,平时要么忍着,忍不住就还手。每每都能打赢王子们,打得王子挂着彩地去找人哭诉。被罚了几次跪,或者饿肚子抄书。

    每次都是萧洛熙命剪秋偷偷送去吃食,而且还帮萧离痕撑腰。身为嫡出公主,宫里的人自然给几分脸面,才让萧离痕的日子好过点。

    整个宫廷,也就是萧洛熙对他最好。

    慕容寞殇冷冷地问:“孤也是你的主子?”

    希宁感觉有点希望了,侧躺在冰冷的地上,硬撑着回答,声音都是虚弱带颤的:“陛下自然是奴婢的主子,很早就是了。”

    早在慕容寞殇还是萧离痕的时候,那时只要萧洛熙喜欢的,身主也喜欢。萧洛熙对着萧离痕永远是笑脸相迎,离哥哥,离哥哥的叫,从小就象个跟屁虫。

    而身主也象对待主子一样,送东西送口信,都是恭谦有礼地对待萧离痕。

    “既然是孤的奴才,那孤让你活,你必须活;孤让你死,你就必须死,知道吗?”慕容寞殇转身离去,黑色的龙袍长摆,在寒冷中微动:“传太医,救她。”

    “谢陛下!”萧洛熙喜极而泣。

    而萧美人怨毒地瞪了眼后,紧随着慕容寞殇离开。

    太好了,有救了!一口气松下,希宁顿时晕了过去。

    一口热汤送入口中,好似是肉汤,好香呀!

    希宁一把抓住碗,大口大口地喝。天啊,这身主受了多大的罪,一口肉汤就象是琼浆玉液。

    “慢点,慢点,还有!”萧洛熙心疼不已的声音传来。

    一碗热肉汤下肚,终于稍微缓过点神,希宁悠悠地醒过来。

    此时依旧趴着,但伤口感觉凉凉的,应该敷上了药,缓解了疼痛。身上还盖上了厚实柔软的缎面被子,底下铺上了厚实的褥子。

    房间里还生了一个火盆,旁边的小炉上放着煎药的陶器砂锅,里面正嘟噜噜煎着药,口上发出阵阵白蒸汽。

    窗户纸被贴全了,相比之前冰窖般的房间,此时简直算是温暖如春。

    桌面上放着吃的,有煮肉汤,汤里半沉半浮着大片的肉;有粟米粥、还有四个大白馒头。

    这个待遇一下提高得太多,希宁眼泪都快出来了,希望慕容寞殇这个恩情能领得时间长点,再下去真的撑不住了。

    药熬得差不多了,萧洛熙去倒药。幸好这二月来,粗活干得不少,也被调教了上百次,药给倒上了。否则按照刚开始的微粗手笨脚,这药一定撒了。

    药很苦,但为了活命,硬是咽下去了。苦得希宁眉毛鼻子都快皱一块去了,怀疑这药是不是黄莲熬的。

    “剪秋,你受苦了。否则有蜜饯的话,还能压一压。”说到这里,萧洛熙又举起破烂露棉絮的袖子,拭泪起来。

    尼玛的,不想说你,你一手的好牌,硬是打成了稀烂。身主也就是个小宫女,说了几句话,日子就好过很多。证明慕容寞殇并不是完全冷酷无情的人。

    真不知道这段时间,到底在干什么!两个人一个虐,一个受虐的,各种各样的花样虐,是不是感觉很爽?

    回想一下,身主年龄也实在太小,比萧洛熙还小一岁,16岁的年龄,在现代也就是个初三学生,却要面对险恶的宫廷斗争。加上之前是公主的贴身宫女,别人不敢使脸色,所以没怎么开窍。

    这二月,一系列的事情,吓都吓傻了,更别说找机会说情,所以没能帮上萧洛熙什么忙。

    想想在长乐宫里那三十八盏美人皮灯,四肢须发俱全,被撑满后,内搁烛火,那可是完整剥下来的人皮呀。哪怕天天在里面当差的宫女内侍,每当进入,都会颤颤巍巍,不敢直视。

    第一次进入的,近半数吓晕过去,吓疯、吓死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