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州,王都。

    在打下沧州之后,左师仁便着手,命人增筑王都,易名“天都”,意为天下三十州之都。

    “我听说,在沧州的西面方向,我这西蜀小兄弟,已经增派了不少军队过来,连着蜀州的两万人平蛮营,都尽数调来了。”坐在王座上,左师仁叹着气,看向王宫外的天色。

    天色近了冬,王宫外的天色,变得一片灰蒙。

    “徐布衣,已经在防着我了。这算不算过河拆桥?抑或是卸磨杀驴?当初攻伐沧州,灭了妖后,我东陵是出力最多的。当然,不可否认,徐布衣的西蜀,同样立了大功。我现在……已经有些怀疑,他和袁松那个奸党,密谋对我东陵不利了。”

    “主公,会不会想多了……”东陵水师大将苗通,犹豫了会开口。在苗通的旁边,山越大将费夫,亦是脸色沉默。

    如他们两个,是和西蜀合作最多的,对于西蜀,也并未有太深的敌意。

    “苗通,怎的?你这是要作甚?”左师仁笑了声。

    苗通急忙跪地,连连请罪。

    “起来吧,我知你的忠义。此番剿杀唐五元,你苗通功不可没。不过,你当明白,西蜀现在,已经要对我东陵下手了。”

    “我只问,你是蜀将?还是陵将?”

    “自然是陵将,吾苗通,生是东陵的人,死是东陵的鬼!”

    “很好。”左师仁终于露出笑容。

    他抬头,环顾着王座下的群臣将领。

    “传令下去,入冬之后,东陵诸郡之内,开始募兵整军,筹备粮草与辎重。若猜得不错,开春之后,便是群雄逐鹿之时!”

    “康烛,你的山越营,也需准备了。”

    王座之下,一个为首的武将,虎背熊腰,稳稳出列抱拳。

    他便是康烛,整个山越营的主将,哪怕是费夫,都受他的辖管。若说整个东陵,最忠勇的大将,必然是康烛莫属。以山越人的利益出发,康烛明白,只有依附了东陵,山越人才能走出山林,安居乐业。

    左师仁捧起茶盏,又是淡淡一笑。

    “我听说,最近内城有几个腐儒,评了什么天下十大名将。将康烛你,排在了第十位,你可满意?”

    “主公,我不理会这些。”康烛摇头。

    “好,不愧是我东陵第一大将。”左师仁满意开口,“若说山林作战,哪怕是西蜀的平蛮营,亦不是你的对手。这一点,我是相信的。”

    “多谢主公信任。”

    “明年起,于我东陵而言,会是很重要的时机。说句实在话,我现在并不想和徐布衣打仗,首要的敌人,应当是袁松才对……但不知为何,我发现自己,突然有些害怕徐布衣了。”

    “妖后那些人……这么多年的布局,都能被徐布衣,以及西蜀的两个军师看透,何其可怕。徐布衣的西蜀,不得不防啊。”

    语气之间,左师仁带着微微的苦涩。不仅是徐布衣,在北面的渝州王,已经有了十州之地,几乎统一了北方。也就是说,渝州王若想大统,那么,便会往南面攻打。

    最好的局势,是东陵占尽江南之地,将西蜀赶到凉州那边。如此一来,才能倚仗精锐水师,暂时和渝州王划江而治。

    但这些,在乍看之下,似乎是很难完成。

    “我东陵水师威震天下,在山林里,亦有勇武的山越人,当一往无前才对。各位,我便直说了,这三十州的江山,吾左师仁,欲带着各位,攻城略地,逐鹿群雄,打下一份赫赫霸业!”

    “愿随主公!”

    王宫里,无数的东陵将领,以及幕僚,都聪明地附声起来。

    ……

    江对岸,过了恪州,便是东莱王袁松的疆域。

    比起左师仁,此刻的袁松,神色更要凝重。自降为州王之后,不少的世家,都纷纷出走,使得三州的疆土内,不管是税收或是募兵,都陷入了一种低迷之中。

    但袁松没有办法,不降为州王的话,哪怕花再多的代价,那位西蜀的徐布衣,也不见得会帮忙。

    另外,最为可怕的……是北面的渝州王,几乎一统了北方,都不用想,要不了多久,便会大军南征。首当其冲的……便是他的东莱三州。

    “申屠冠,明年开春之后,你带两万大军,镇守莱州北地的五水城。若渝州王大军南下,交涉不成,你便死守为上。”

    不知为何,袁松总觉得,渝州王那个家伙,极可能是不想理他的。

    “五水城附近多是支流河,你要小心,渝州王会用水攻之计……我险些忘了,你申屠冠可是天下名将。说这些话,是我啰嗦了。”

    在袁松的面前,一个留着戴着银冠的淡须儒将,出列抱拳。

    “主公放心,吾以性命担保,若渝州王来犯,定要守住莱州隘口。”

    “很好。子堂,你便去吧,用你的韬略,通告整个天下,你申屠家的后人,将在乱世里重塑将名,威武不当!”

    申屠家,在十几年前,便成为了袁家的家将。但实际上,申屠家是纪家王朝,开朝十将之一。若非是两百年前,卷入边关叛乱,只怕早已经权倾朝野。

    听着左师仁的话,儒将申屠冠的脸庞上,露出了期待之色。他心里很明白,要想恢复申屠家的荣光,那么,只有辅佐面前的袁松,再开辟新朝,成为万人之上的从龙之臣。

    “我儿袁冲,恪州的事情,我便交给你办。明年二月之内,若不陈服,你想些办法,直接打下来。该死的,我突然有点不舍得黄道充了。黄道充此人,虽然有些奸猾,但不管怎么说,算得上是个妙人。但你看,这新顶替的赵家,便如废物一般,送个礼,都抠抠索索的不像样。”

    “我留它何用?抢在左师仁之前,打下恪州!”

    王座旁边,袁冲想了想开口,“父王,若是西蜀那边——”

    “西蜀的徐布衣,是个聪明人。恪州离着西蜀很远,打下了也没有太大意义。除非说,他能连着楚州,一并给打了。”

    袁松皱住眉头。

    “唯一要小心的,便是左师仁。这天下仁名的狗夫,原本水师就强悍,又有山越人相助,又得了恪州的话,只怕到时候,我东莱三州,更加难以存活。”

    “直到现在,我袁松都没有明白……这好好的局势,为何突然变成了这样,先是天下大盟,然后是渝州王那边,一下子占了河北和燕州,整个大势,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

    终归是老了,袁松咳了两声,一声浓浓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