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剿赵贼!”

    只在老关之后,内城一带的不少百姓,甚至一些小世家,听说中原叛贼入了内城,一个个都愤怒起来。许多人自发组建了义军,跟在徐牧的兵马之后,准备合力剿杀国贼。

    骑在马上的徐牧,听取了东方敬的建议,断绝了赵青云的后路,以最快的时间,在入内城之后,开始奔赴赵贼入中原后的附近地带。

    “老关后的百姓,除了加入义军的,许多人都跟着去避祸了。附近几十里,尽是荒镇荒村。”

    徐牧有些沉默。先是西蜀与北渝,然后又是狄戎人犯边。但庆幸的是,这一场乱世,在乍看之下,很快便要尘埃落定了。

    “魏小五,增派人手巡哨,若发现敌军踪迹,当速速来报。”

    “主公放心。”随军的魏小五抱拳领命,很快亲率人马冲了出去。

    徐牧半眯眼睛,环顾着远处景色。除非说,赵青云能生出翅膀,若不然,是再无机会逃出生天了。

    ……

    “既见本将,为何不拜!”

    一个荒镇城前,两个留守的老卒,被绑缚丢到泥地上。此时,骑在马上的赵青云,满脸都是无名怒火。

    “我是征北将军赵青云,大纪皇帝御封的将职!”

    二老卒未回话,抬起头,目光冷冷看向赵青云。提刀走来的卫山,没有任何犹豫,劈死了其中一人。

    “你们都是这般的小人,忘恩负义,都忘了我赵青云莫大的戍边之功。”

    “将军自诩是戍边大将?”老卒抬头发笑。

    “自然是。”

    “那么请问将军,若真是戍边拒北狄的英雄,为何现在跟在将军身后的,反而都是北狄人。”

    赵青云脸色一顿。很明显,这一记的灵魂发问,似是戳中了他的心口。

    老卒悲呛大笑起来,只笑了两声,又被走来的卫山两刀劈死在了血泊中。

    “大当户,一路上遇着的人,若识得大当户中原名字的,都是这般不配合。”

    这句话,无疑让赵青云更加不喜。这偌大的中原,似是再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报——”

    二三骑的北狄斥候,便在这时急急而来,还未下马,便已经声音惊惶。

    “禀报大当户,西蜀王徐牧亲带万人大军——”

    “徐牧!”只听到名字,赵青云惊得一声怪叫。他抬起头,阳光刺目的恍惚中,又忆起了那位卖酒小东家,踱着步走到他面前。

    再加上这数日时间,他连做噩梦,似是成了一种噩兆吧。

    “快,速速回山!”

    “大当户,我等才刚下山……又未寻到粮,大多数的兄弟水土不服,生了痢疾,回山便是等死。”

    “大当户先前说还有计策,会攻入长阳的。”卫山昂着头,语气已经有些不悦。

    “大当户,中原人先锋骑军来了!”赵青云欲开口,却又听得斥候传来的情报。

    他抬起头,果不其然,才短短的时间之内,便见得后方烟尘滚滚,马蹄声雷动。

    “回山,先回山,避开蜀军追击!”赵青云惊得下令。他发现,那故人小东家似要逼死他一样,来势汹汹。

    “大当户莫不是发蠢?我等翻山并无带战马,如何跑得过中原骑军!大当户答应的东西,粮草,器甲,攻长阳,一样未做,反将我等置于死地!”

    只可惜这桩军令,卫山并没有受,执意带着北狄人马退入面前的荒镇中,试图寻找粮草辎重,然后死守。

    “卫山,我是草原大当户!”赵青云大怒。

    “你也是中原的征北将军,却又为何不见中原人听令于你。”

    赵青云闭目,回头看着陌生的中原江山,一时不知该如何。小东家这一次,在平定了草原大军后,绝不会放过他的。

    咬了咬牙,紧随卫山之后,赵青云迅速入了城门。

    “闭城门,先避开中原骑军!”卫山大喊。两扇已经破旧的荒镇城门,带着刺耳的磨厮声迅速关上。

    “来人,去将另外的城门也闭上,城中搜寻粮草器甲,还有中原的活人百姓!”

    荒镇之外,赵青云抬起头,已经听得器甲铮鸣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刺痛他仅剩一只的耳朵。

    ……

    踏。

    停马在荒镇之前,徐牧面无表情地垂头。并无任何的意外,循着东方敬的建议,在增派近千巡逻骑,迅速以围势收拢之后,这支翻山而过的北狄残军,已经被逼入了面前的荒镇中。

    已值天色昏黄,点起的火把火盆,密密麻麻地围住了整座荒镇。

    “城中并无任何守城辎重,且没有粮草之物,主公即便只是围困,约莫几日时间,这支草原残军一样要大败。”旁边的陈忠想了想开口。

    “赵青云可在城中?”

    “还未探出,但这支草原残军,似是都全部入城了。”

    “此镇虽旧,但亦有一番死守之力。”徐牧想了想开口,“本王欲乱其军心,再挥师而攻。陈忠,你派使者上前,便说西蜀王徐牧,此番只杀国贼赵青云。若草原人卸甲请降,在中原劳役三年后,皆可送回草原,到时候便能恢复自由之身了。”

    陈忠听得脸色古怪,迅速转头看向另一边。

    “我就问虎哥儿,主公说的话你信么?”

    正在抠鼻牛的司虎,没想到会迎来灵魂一问,急忙有些发懵地开口,“信,我当然信,牧哥儿以前有军机大事,多数都要与我相商的。去年入冬打卖米的,我还是天下第七谋,本阵军的随军幕僚——”

    陈忠叹了口气,悠悠转头,“主公啊,虽然能骗过虎哥儿……但我觉着这些北狄人并不会信。”

    “不是,老陈你是怎个意思?”司虎骂骂咧咧。合着刚才问他,是在考验智商呢。

    徐牧笑了笑,并未生气。如果有可能,他更巴不得西蜀的大将们,在临战之时都能像陈忠这般,多作思量。

    “且看着吧,本王早讲了,此一番便要毁去敌军士气,说不得那些个北狄酋长,便要和赵青云反目成仇了,更有可能为了乞活,将他绑缚送出城来。”

    ……

    呼,呼。

    坐在篝火边上,赵青云喘着大气。便在这时候,一直追随他的卫山,再没有走过来,也再没有给他递来水袋。

    来往的北狄士卒,看着他时,许多人亦是生出了不喜。

    “搜罗城中辎重,另外,务必查看清楚城中有无羡道。”一个北狄小都侯,匆匆扛着一木箱寻到的东西,边喊边走。

    动作紧张有些焦急,整个人一下趔趄摔倒。木箱里的东西,也跟着抛了出来。

    约莫是一些戏服之物,红的绿的,纱帽短履……有二三件还飘到了赵青云身上。

    “大当户,是中原的戏袍子。”

    “我知,我看得、看得清。”赵青云捧着一件黄戏袍,声音有些颤抖起来。

    并无任何的绣描,且做工粗糙。

    “大当户若是喜欢,便留着披起来取暖。”草原小都侯皱了皱眉,起步继续往前走。可还未走出多远,一下子听到了沙哑的中原戏腔声。

    “昔……昔日打马过金桥,偶遇先生八卦高。”

    “你算孤王八字好,日后必定坐九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