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杨沛军听完,当场就翻脸了。

    先是埋怨父母不替他着想,接着又跟大嫂吵了起来。

    最后跟大哥差点动上手,还是父亲杨安德一怒之下摔了个暖水瓶,这才平息了家里的闹剧。

    不过二哥依旧恨恨不已,扬言要是家里不答应房子的事儿,那就去倒插门,也不把孩子生在老杨家。

    这话说完当即挨了父亲一耳光,随后夺门而去,到现在也没见到人影儿。

    “哎,沛军这孩子脾气太隔路,昨晚上闹那一通,院里邻居们能听不到么,咱老杨家的脸算是让他丢尽了!”

    母亲刘玉梅唉声叹气,拿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丝毫没办法。

    此时跟杨沛东说出来,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些。

    “甭管他!他搁厂里啥样儿我不知道,但就这窝里横的熊样,蹦跶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杨沛东听完微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就二哥这两把刷子,简直连个像样的女人都不如。

    好嘛,遇到事儿一哭二闹,还拿给人家倒插门当威胁,真是丢人到家了!

    “哎,你说他要是真去倒插门,那……”

    “他敢!给丫腿打断!”

    杨沛东眼睛一瞪,扬手道:“妈,这事儿你跟我爹甭管了,放心吧,有我在,绝不让你们丢这个人!

    等他哪天露面了,让他来我这儿一趟,我自有办法拾掇他!”

    “老三,妈理解你的意思,可到时候千万别动手啊,他毕竟是你亲哥,真打出点毛病来,我跟你爹到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

    母亲刘玉梅见自家老三动了火气,连忙焦急提醒道。

    “放心吧妈,他听劝那是最好,要是非一意孤行……那肯定也不能惯着他,大不了以后瘸了我养他一辈子,但就是不能让他跟个女人似的嫁出去丢人现眼!”

    “……”

    杨沛东的话说完,母亲忍不住抹着眼角低声啜泣起来,此刻的心里矛盾极了。

    这年头,倒插门可以说是一个家庭最大的笑话,会被所有人看不起。

    毕竟但凡家里有那么一点活路,也不可能让自家小子跑到人家门上过生活。

    闺女出嫁那是三媒六聘,古之习俗,小子出嫁……就是低人一等,不管什么原因,当父母的一辈子都会被戳脊梁骨的!

    “妈,老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跟我爹得自己想开点儿,有句话我说出来你还别不乐意听。

    照大哥、二哥现在这种情况,干脆把家分了吧,让他们各过各的,你们老两口也能落个清静。

    反正我怎么着都行,哪怕以后大哥二哥不养你们,我一人担了,为你们养老送终!”

    杨沛东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很是坚定,神色更是坦然、平静。

    “……”

    母亲刘玉梅闻言不由一怔,下意识止住了啜泣声。

    “其实,这几天我跟你爹也起过分家的念头。”

    她平复了下情绪,话锋一转继续道:“可一想到你二哥的婚事办完了后,就只有你还没动静了,这时候分家,那对你多不公平啊!

    什么东西他们都是双份,而你只有一份,所以你爹寻思着,等再熬上几年,把你的婚事也完成了,再考虑分家的事儿。”

    “妈,我理解你跟我爹的心意,但真的用不着这样,再说家里分家,分的可不是家里的东西物件儿,而是要分担赡养老人的义务!

    你回去跟我爹说,这事儿及早不及晚,我不图稀家里的东西,至于结婚这方面,等遇到合适的我自己操办,不用你跟我爹费这个心。”

    “可是……”

    母亲还想说什么,但这时候院门外响起了老麦头的声音。

    杨沛东应答一声,后者推着三轮车走了进来。

    “妈,你先坐着,待会儿再跟你说。”

    “行,你快去忙买卖吧。”

    杨沛东收拾下心绪,平静走出了屋门。

    “沛东,先朝你汇报交代的任务,电风扇票儿的事办妥了!”

    老麦头迎上来,一边递烟卷儿一边笑着说道。

    “哦?卖家是搁灶王庙那边么?”

    杨沛东心里一动,同样露出笑意问道。

    “还真不是。”

    老麦头开口解释,“昨儿个特意问了灶王庙那边的几个票贩子,可眼下电风扇票紧俏着呢,他们手里也没有。

    不过后来打听到一地儿,人民市场知道吧?说那儿有个叫韩半截子的人,手上肯定有,这人见天儿搁人民市场附近倒腾票儿,兹管到那儿一打听就能找着人!”

    “成,那我空下来过去转转,谢了老麦头!”

    杨沛东记下人名,开口道谢。

    “嗐,见外了不是?咱现在这关系千万甭跟我客套哈,有事儿您说话,我当自家事儿办就完了!”

    老麦头连连摆手,拿出火柴打算给杨沛东把烟卷儿点上。

    “先不抽了,今儿个打算拿多少斤货?”

    “昨天一共是三百斤,今儿个肯定也不能拉胯啊,这么着,再加量我老头子也怕吃不消,您就按昨儿个的货量给我就成。”

    “得,那咱过称吧。”

    “……”

    杨沛东再次称出三百斤五香煮花生,分给了老麦头。

    后者拿到货,说什么也要帮杨沛东把烟卷儿点着,这才推着三轮车离去。

    两百斤带壳干花生,煮制出来的八百多斤成品,直接被老麦头跟李前进分走了七百斤,余下的百多斤,杨沛东更是不愁卖。

    他估摸着,临近傍晚前儿去一趟三岔口,用不了多一会儿就能卖光。

    “妈,刚才我那番话没别的意思,都是为了你跟我爹好。”

    重新回到屋里坐下,杨沛东喝了几口茶水解渴,朝母亲说道。

    “嗯,我全都能理解,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只有我家老三最孝顺,连你大哥都没这心思,天天闷着不说话,都让你大嫂给教坏了!”

    “行了,你能理解那我就没白说,妈你先在家歇着,我出去趟,中午还是带饭回来。”

    “别介啊,我面醩都带来了,中午蒸新馒头,不用搁外面花那钱!”

    “那咱别蒸馒头了,妈你等着,我去趟巷口的门市部,马上回来!”

    杨沛东一听,立刻转身就朝院外走去。

    等过了十多分钟回来时,一只手拎着猪肉、韭菜,另外一边的肩膀上,则扛着一袋上白粉。

    上白粉是面粉等级的一种叫法,也就是上等白面粉,在这个年代是蒸馒头包子最好的原料。

    “妈,肉、韭菜都搁这儿了,蒸馒头也是蒸,您直接给来一锅韭菜猪肉的大馅包子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