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长公主因为愤怒而起身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珊瑚树。

    她甩袖的幅度过大,衣摆挂在了珊瑚树上,又因为她大力往前拽的动作而朝着前方砸去。

    好消息。

    珊瑚树倒下去的方向没有人。

    坏消息。

    有长公主刚刚因为愤怒而重重放下的茶杯。

    珊瑚树砸到了茶杯,茶杯的盖子被砸飞,和珊瑚树被撞飞的部件一起,砸到了长公主的嘴巴上。

    原本好好的一张雍容华贵的脸,这会儿却沾满了血污。

    长公主又痛又惊又怒。

    她指着虞知意,愤恨不已。

    虞知意脊背挺直,神色冷漠:“下官早已经提醒过长公主了,让您不要造口业,否则会祸从口出,您看,应验了吧。”

    她神色平淡。

    长公主险些被气死。

    贱人!

    竟敢诅咒她!

    可惜她这会儿满嘴都是血,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虞知意喘粗气。

    场中的贵妇们都被吓到了,一时间忘了反应。

    还是姚氏先反应过来,扬声道:“快传御医!”

    虞知意一甩袖子,默默站到了旁边。

    像这种贵人云集的场合是不可能没有御医的,没多久御医就匆匆赶来,看到满嘴是血的长公主被吓了一跳:“怎……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御医也不敢耽误,赶忙上前诊治。

    不多时,御医松了口气。

    虽然长公主此时的模样看起来非常可怖,但受的伤不算重,只是被砸破了皮肉而已。

    皮肉里面没有碎片之类的,并不难处理。

    只是,嘴巴这个地方受了伤会很麻烦,上药的效果并不算好,痊愈起来的速度也比别的地方的速度要慢。

    还影响吃东西。

    长公主可是要遭老罪了。

    御医心中腹诽着,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连忙开药。

    尤其是止痛药。

    等长公主的嘴巴因为止痛药的效果而感觉不那么疼了,想要找虞知意算账的时候,场中却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没想到你还能出来。”

    虞知意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之人。

    虞娇娇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看到我出来,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一段时间不见,虞娇娇瘦了很多,再也不见原本的丰腴和娇俏,瘦下来的她多了几分阴郁,远远看着就知道不好惹。

    虞知意笑笑:“你能出来是你的本事,我为什么要失望。”

    “你装什么呢虞知意?”虞娇娇眸中爆发出了刻骨的恨意:“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从小到大,我每一次的针对、每一次的奚落,你都好像浑不在意,但其实你心里早就气死了吧?”

    “为了那不存在的面子,你就死装死装的,好像自己是什么纯白无瑕的白莲花。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到你那张不动声色的脸,都想要把它刮花!”

    她一步步靠近虞知意,神情癫狂:“最让我气愤的是,你凭什么越过越好,而我的人生却只能越来越糟糕?!”

    “上一世是如此,这一世,也是如此!”

    她死死盯着虞知意,期待能够从她的脸上看到诧异或者惊慌失措的表情。

    可是,都没有。

    虞知意十分平静,还好心地回答了她。

    “因为我从不想着走捷径,也没想过要得到不属于我的东西。我踏踏实实,努力提升自己,即便如今的我不算顶级强大,却也可以不依靠任何人。”

    “靠山山倒,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早明白才对。”

    虞娇娇震惊:“你也是……”

    虞知意莞尔。

    “很吃惊吗?我以为你在看到我对你们虞家的人浑不在意的态度的时候就有所察觉了。”

    虞娇娇逼近的脚步一顿,转而踉跄了几步:“你……你……”

    她眸中满是惊恐,也满是不解:“既然你也是重生的,为何你不抢回章天顺?”

    虞知意不答反问:“你不是知道了?”

    虞娇娇还真不知道。

    不过看着虞知意平静的目光,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章天顺那样的烂人,有什么可争夺的?

    杜子恒虽然可恶,可他足够专一,也足够善良,只要不招惹到尤冰月的头上去,他是不会对一个女人动手的。

    嫁入丞相府,除了守活寡以外,好像没有什么不好。

    公婆为人和善,还给了她掌家权。

    她从前总是觉得姚氏虚伪,觉得杜家并不是真的在意她这个儿媳。

    可凡事都怕比较。

    有了在勇国公府的经历,她才明白什么是真的恶婆婆。

    而姚氏,已经是当代好好婆婆的典范了。

    她前世竟然还不知足。

    原本消散下去的恨意重新浮现了出来,她愤怒地瞪着虞知意:“你明知道勇国公府是一滩烂泥,竟然还眼睁睁地看着我陷进去,你好恶毒!”

    虞知意无语:“那不是你选的吗?”

    “我不知道勇国公府是什么样的地方,所以才会犯错!可是你知道那是泥沼,竟然不制止我,你就是看不得我好!”

    “没错。”虞知意淡淡点头。

    虞娇娇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虞知意淡淡道:“我的确是看不得你好。”

    虞娇娇满脸呆滞。

    虞知意从来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就算是有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也能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说好听点叫情绪稳定,说难听点叫窝囊。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今竟然毫不避讳地承认了她的恶意。

    虞知意淡淡道:“我以命入道,一般来说是不能随意杀人的。”

    “而只要不杀人,那恨我的人、讨厌我的人就始终存在。比如你。”

    “我越是理会你,你就越会来劲。明知道我是在自卫,你也会觉得我可恶,竟然敢驳你的面子。”

    “既然不能一下子摁死你,又何必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反正你的那些小把戏,除了让偏心的虞家人和我渐行渐远之外,也没什么坏处。”

    “而那些偏听偏信的人,那些为了你而一次次伤害我的人,我已经不在意了。所以他们会如何我想我,会不会远离我,我也不在乎。”

    “简而言之就是,你做的那些事情,对我来说,造不成半点损失。”

    “你看着蝼蚁奋力地想要咬死大象,会觉得蝼蚁可怕吗?不,只会觉得蝼蚁可笑可悲。”

    她绽放笑颜:“你过去做的那一切,对我来说,就是笑料。我不会伤心难过,只会觉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