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意语无伦次,脚下颤动,双唇碰撞半天,硬是憋不出一个反驳的字来。

    她不否认,世间天才无数,她两世为人也是头一回遇到真正的天才。

    还是两个!

    顾言美名她早有耳闻,镇国公府家颖悟绝伦的顾小世子,自幼冰雪聪明,五岁便已读完百家经卷,旁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整个上京无人不知。

    若不是自小体弱,镇国公府怕又要出一位绝世将才。

    至于蒋依依。

    她恨!

    即便她不想承认,却也无法抹去她的耀眼夺目。

    苏依依懒得再理林婉意,起身回到座位。

    庆帝心情大好,看向那名西厥使臣,傲娇的轻哼一声。

    “不过是些孩童玩具,我大夏能人辈出,这等不入流的物件怎能难倒我大夏儿女?西厥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宝物吗?”

    此言一出,西厥使臣面色皆变。

    唯有独孤信,毫不在意的一边饮酒一边冲苏依依抛媚眼。

    苏依依怒目切齿瞪视,惹来对方一阵媚笑。

    这死变态!

    她心中暗骂一顿,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得撇开头躲避视线。

    谢墨玹阴沉着脸,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暗暗将身子往前倾斜,挡住某只公鸡的视线。

    “苏姑娘,独孤信那厮知晓你是谁吗?”

    “知道。”

    苏依依眉头险些皱成死结,何止是知道,简直连她家几口人,养了几只鸡都查得一清二楚。

    “需不需要我派人保护?”

    苏依依摇头:“不必了,独孤信太强,再多护卫对他来说都无用。”

    她仍旧没有想明白,独孤信到底想做什么。

    进攻西陵关却又不破关,莫名其妙写了休书,莫名其妙当了质子,甚至莫名其妙的粘上了她,简直是匪夷所思。

    她从不认为自己魅力无限,让独孤信一见钟情,她感觉自己更像是砧板上的鱼肉,被人圈养觊觎。

    独孤信那厮,对她绝不可能是男女之情,反倒像是食猎之意。

    苏依依的话很直接,谢墨玹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

    “苏姑娘,你要小心,若是察觉有何不对之处,一定告知。”

    “谢二皇子好意,依依明白。”

    说完,浅浅一笑,出尘绝丽。

    谢墨玹脸上一阵滚烫,心砰砰跳得飞快。

    此刻他们二人并肩而坐,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体香,混合着皂荚清香,让他浮想联翩。

    他暗骂自己龌龊,非君子所为,却又忍不住的心悸紧张。

    思绪正在游离,身旁人儿冷不防的一声叹息。

    他正要询问,却听对面西厥使臣阵阵嘲笑。

    “可笑啊可笑!都说大夏文人辈出,怎还出了个舞弊宵小之辈?骁王的行酒令被你拿出来炫耀,竟还堂而皇之胡言这是自己所做,这位姑娘,你要脸不要?”

    林婉意脸色苍白如雪,嫣红丹蔻险些掐入掌心。

    怎么会呢?

    怎么会!

    李白的将进酒千古一绝,怎会是这里的行酒令?

    还是骁王所做,这根本不可能!

    李白是李白,骁王是骁王,莫说是时代,便是性别也是天差地别,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曼娘说过,她是骁王之女,骁王乃稀世奇才,世间第一的才女,即便她文韬武略,也不可能写出和李白的将进酒一模一样的诗来。

    除非……

    她也源自异世,和她一样魂穿而来?!

    难怪,她能死而复生来到这里,愿来竟是因着她在这里的娘亲也是异世而来,如此,倒也说的通了。

    可她却更为紧张。

    方才西厥使臣说要斗诗,她仗着自己读书时曾背过几首,就想着扳回一局,一洗方才耻辱。

    但眼下却是穷途末路,若骁王真是异世而来,那岂不是所有耳熟能详的名作全都流传于此了?

    她从前只能算个普通人,既不是学霸也不是天才,潦草算算会的也就那么几首。

    也不知骁王到底说了多少,自己若随意再将那些诗句说出来,岂不是更会惹人笑话?

    方才的将进酒已算是颜面尽失,即便西厥使臣出口嘲讽她亦不敢反驳。

    此刻在场之人全都露出鄙夷神色,一副巴不得她赶紧离开免得丢人现眼的表情,更有甚者甚至连连摇头,满眼失望。

    谢祤阴沉着脸,她能明显的感受到身侧之人的怒意,她害怕的浑身颤抖,惊恐的站着。

    她不敢开口,亦不敢坐,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她吓得早已没了魂魄,此刻竟忍不住开始埋怨起那什么骁王,她名义上素未谋面的母亲。

    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她怎能行事如此招摇断了后人路,实在太不应该!

    便是林奇,也是失望的转过头不再看她。

    林婉意六神无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盼着此刻能有人救她。

    顾言堪堪摇头,站起身:“就由在下接一接贵国诗文吧!”

    有了顾言加入,战局立时扭转,庆帝的脸也由青紫恢复正常。

    帝王威严怒视,林婉意吓得脊背僵直,脸上早已没了血色。

    她弱弱坐下,再也不敢言语。

    苏依依叹息摇头:“林婉意此人只浮于表面,难登大雅之堂。”

    也不知她一手策划的泥风巷女人街会如何收场。

    谢墨玹见她失神,喃喃自语,猜想她说的是林婉意,便道:

    “她向父皇求了泥风巷,保证半年后充盈库银三十万两,她好似有些法子,如今已募集超十万两银子,听闻泥风巷如今已经全数拆除,那什么女人街也已在建,过几日就会有预售,也不知会有多少进账。”

    “她虽举止粗俗,却也有些小聪明。”

    谢墨玹顿住,才反应过来自己所说全是对林婉意的夸赞。

    再联想到苏依依从前和谢祤的纠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略显慌乱的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自然没有那么好,你比她更值得被人呵护爱护,她不如你……”

    一时情急,将心中所想表露,他愣住,并不白皙的脸上有着难以察觉的红晕。

    苏依依也愣住了。

    她没料到谢墨玹如此直白。

    她以为自己表明身份,谢墨玹就会意识到自己欢心错付,此番又说这些。

    难不成他还当她是青云?

    苏依依有些尴尬的舔了舔唇。

    “二皇子……民女如今是苏依依,不再是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