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奚凤眼眸微闪。

    她怎会没想过呢?

    只不过不愿承认这一切,真的和自己的夫君有关罢了。

    她心中的陆宏朗,从来都不是草菅人命之徒。

    若非如此,她岂会不顾爹娘反对,嫁给当初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呢?

    十年夫妻,她自认是了解他的,压根不愿相信他竟会为了意中人置临北数十万百姓于不顾。

    但眼下临北局势,却又让她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的枕边人和这一切有着莫大的关系。

    “姑娘今日同我说这些,是要我做些什么吗?”

    苏依依抬眸,吴奚凤看起来柔弱的外表下,藏了几分坚韧。

    “我希望,你能劝他回头。”

    吴奚凤目光一滞,垂下眸子。

    “夫君他……未必会听我的。”

    “不试试怎知道?若你口中的陆宏朗真那么有情有义,定会好好考虑的!”

    吴奚凤没有说话。

    她看起来有些紧张,双手不自觉的交握收紧。

    她不确定自己在陆宏朗心中的分量。

    这么多年,他一直与她相敬如宾,说不上好,却也称不上多近。

    至少,她从未在陆宏朗身上感受过他对盛枝儿那样极致热烈的宠爱。

    她神色暗淡。

    “你或许不该找我,该去找我母亲,夫君孝顺,母亲的话应该比我有用……”

    苏依依摇头:“母爱无私,却也自私,陆老夫人即便知道了,也未必会帮忙,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即便不是九族,陆宏朗必死,陆老夫人爱子心切,只怕会帮着遮掩,更不可能会帮我们劝降。”

    只一听“诛九族”这几个字,吴奚凤浑身猛地一震。

    她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却又黯然神伤的垂眸。

    若她说的是真的,陆宏朗犯得确实是诛九族的大罪。

    吴奚凤突然明白了苏依依的用意。

    为母则刚,若真是诛九族,必定会牵连曲儿。

    曲儿还如此年幼,又何其无辜,不该受这样的苦。

    “你是谁?可否能答应我,事成之后饶过曲儿?”

    吴奚凤抬起头,温柔的眸子已经含满泪水。

    “曲儿还小,他什么都不懂,不该死。”

    苏依依神色肃穆,伸出三根手指。

    “我苏依依指天发誓,若陆宏朗能降,必免其九族之刑,但国法不可违,陆宏朗,必须死!”

    吴奚凤鼻子一酸,低声哭泣。

    “好!我答应你!”

    ——

    翌日。

    知府衙门。

    谢墨玹高坐上位,睥睨看着底下的宋纪文等人。

    宋纪文虽跪地拜着,眼珠子却咕噜咕噜转动。

    “二皇子亲临,微臣惶恐,不知二皇子此次驾临,有何要事?”

    谢墨玹挑眉:“怎么?若是无事,本皇子就不能来了?”

    “那自然是行的!二皇子舟车劳顿,微臣在后院已准备酒菜,二皇子用过膳后,便可歇一歇,微臣已将二皇子住所准备好……”

    “混账!”

    谢墨玹怒目一凛:“临北已经乱成这样,你竟还想着吃喝?!说!临北旱灾到底是何情况,为何这么久了仍有旱情!”

    “二皇子说笑了……”

    宋纪文指着外头的雨,装傻充愣。

    “这雨下了好些时辰了,临北哪来的旱情?若是有旱情,又岂会下雨呢?”

    谢墨玹眯起双眼,眼神凌厉。

    “莫要在这跟本皇子玩这些虚与委蛇的马戏,本皇子不吃这套!宁安药房私屯草药,再将本来廉价的草药以高价售出,甚至售出的草药内还参了大半树皮,如此丧尽天良,该当何罪?!”

    底下的人却是不慌不忙,面面相觑。

    谢墨玹淡淡扫了一眼,视线落在宋纪文身上。

    “宋大人的侄儿,好像就是宁安药房的幕后东家吧?”

    宋纪文用力一磕。

    “二皇子明查,宁安药房的东家姓沈,可不信宋!”

    “我家小侄从前确实与姓沈的关系甚佳,但自从知晓他售卖假药之后,便再也不与他来往,那姓沈的草菅人命,早已被微臣关押,宁安药房也早已封禁,又岂会与我家侄儿有关呢?!”

    苏依依暗叫一声不好。

    这些人只怕早有对策。

    她和谢墨玹交换眼神,便暗暗离开,快速前往宁安药房。

    果然看见宋成业正手忙脚乱的指挥着底下的人搬东西。

    尤其是二层阁楼!

    那里的奢华程度,苏依依是见识过的。

    一群人慌慌张张的开始搬行李,将门口马车装了个严实。

    盛枝儿一张小脸惨白无比,拉着宋成业的手臂,惊慌失措。

    “爷,您不能丢下我啊爷,枝儿早已是您的人,您不是说要带枝儿去洛北吗?”

    “我的人?哼!你与那陆宏朗在一起多久了?谁知道你有几个男人?又岂止我宋成业一个?如今各奔东西,爷赏你个金饼,你爱去哪去哪,爷管不着!”

    宋成业说完,强塞个金饼在她怀里。

    盛枝儿呆呆的看着手中金饼,泪眼婆娑。

    “爷,枝儿爱的从来不是金子,枝儿只暧昧爷,我与那陆宏朗从未发生过什么,他只一心待我好,却从未碰过我,爷,枝儿今生只有爷一个男人,再无第二个!”

    “从未碰过你?”

    宋成业讥笑:“你当我傻呢!滚开!莫要再拦我,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爷!信我!!”

    “我真的没有……爷,您就带上我吧!天涯海角,贫穷富贵,枝儿只愿跟爷一起!”

    盛枝儿哭得凄惨,抓着他的手不放。

    宋成业恼羞成怒,奋力将她踹开。

    盛枝儿立刻倒下,腹部传来阵痛。

    鲜红的血顺着大腿流向地面,她面色更加惨白,无比悲戚。

    “爷,枝儿早已有了您的骨肉……我们的孩子……呜呜呜……”

    她掩面泣不成声。

    宋成业看着地上的鲜血,面色微变,又很快沉了下来。

    他目光逐渐阴狠,盯着盛枝儿满眼杀意。

    “你倒是提醒我了,你知道我这么多事,留着也是个祸害!既然孩子都没了,你倒不如下去陪陪你我的孩儿,免得祂在底下孤单!”

    他阴恻恻笑着。

    盛枝儿心头猛的一沉,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爱慕了这么久的男人,此刻仿佛地下阎罗。

    “爷……你竟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