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德音脸色惨白,没等车夫张口说话,便抢先一步厉声道:“侯爷随”便抓来一个阿猫阿狗,就想用这样的人来羞辱我吗?”

    谢嬷嬷慌忙跪下来,声泪俱下求道:“侯爷,夫人是您御赐的夫人,是博陵崔氏女,自幼饱读诗书,家风清正,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还请侯爷明察。”

    家风清正?

    高继行气笑,凌厉的目光扫向跪地的谢嬷嬷,冷笑道:“他什么都还没说,你们着什么急?”

    崔德音身躯微震,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在高继行面前,岂不是不打自招?

    她终是闭了嘴,却又不服气地攥紧手中帕子。

    谢嬷嬷也意识到这点,默默垂下头,不敢再多嘴。

    屋中终于安静。

    高继行抬眼看向车夫,冷声命令:“说。”

    “是。”

    车夫哪里敢隐瞒,伏在地上,颤抖着身子,将谢嬷嬷如何转达夫人的意思,教他如何神不知鬼不觉除去寄云。

    又将自己如何借着当夜黑衣人偷袭,趁乱接走寄云,准备在荒无人烟的悬崖杀了她,都详细说了。

    崔德音本就心虚,听了车夫的话,更是脸色煞白,一时情急,厉声呵斥:“你....胡说八道!”

    到了时候,便是借车夫十个胆,他也不敢欺骗高继行,忙说:“小的没有胡说,谢嬷嬷还说只要小的杀了云夫人,回来夫人定有重赏。

    罪行被揭穿,崔德音脸色煞白,手中帕子已让她揉得褶皱不堪。

    在高继行赶去救寄云的那一刻,车夫所做的事就瞒不住了,何况是幕后主使。

    他之所以回来问崔德音,无非是因为念着那一点对她的愧疚。

    谁知道她如此能言善辩,执迷不悟?

    事已至此,人证物证都有了,谢嬷嬷心知躲不过,她护主心切,慌忙求饶:“一切都是奴婢的主意,都是奴婢的错,和夫人无关,求侯爷不要责罚夫人......”

    崔德音向来高傲,一直看不起高继行,即便有人证,她也无法接受高继行为一个卑贱出身的婢女问责她。

    见谢嬷嬷主动揽下罪责,当即厉声呵止:“住口,我没错,用不着你替我求情。”

    “夫人,一切都是奴婢的过错,与您无关,您好好与侯爷说,念在夫妻情分上,侯爷不会罚您的。”

    谢嬷嬷从小看着夫人长大,了解她的脾气。

    夫人生在声名显赫的博陵崔氏,自小拜在名师门下,千宠万宠长大,养成了她骄傲任性的性子。

    若侯爷维护的人比她尊贵体面,她或许无话可说,可寄云不过一个婢女出身的侍妾,她从未将寄云放在眼里,又如何肯让这样的人越过自己,允许侯爷因为这样的女子来罚她?

    可眼下这件事已经瞒不住,若夫人还要继续用这样的态度来面对侯爷,难保侯爷不会恼羞成怒。

    便是以杀人的罪名将她休弃,崔家远在京城,也鞭长莫及。

    若夫人服软,或许侯爷看在崔家和御赐姻缘的份上,未必能对夫人如何。

    思及此,谢嬷嬷第一次忤逆崔德音,苦口婆心劝道:“夫人,您就收收性子,好好给侯爷认个错吧。”

    她说着跪行到高继行脚边求道:“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糊涂,怂恿夫人对付云夫人,奴婢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求侯爷看在夫人远离家乡亲长,追随侯爷来到西州的份上,饶了夫人这一回。”

    刁奴倒是忠心清醒,懂得拿陛下、拿崔家来要挟侯爷。

    可惜这份心思用错了地方,怪不得夫人会走上歧途。

    杨招冷笑抱着剑站在一旁,想看她还要说什么。

    “你还有什么话说?”

    高继行眸色冷沉,并未理会地上护住心切的谢嬷嬷,只看着崔德音。

    事已至此,崔德音的骄傲不允许她向高继行低头认错。

    更何况是为着寄云这样不如她的低贱之人?

    她仰着下巴,一脸倔强:“我无话可说,侯爷要罚便罚,但这是家事,出了这个门与其他人无关,还请侯爷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不要公报私仇,伤害无辜。”

    高继行听出她言外之意,无声冷笑。

    她如今都自身难保,却还担心他找王羿麻烦。

    “奴婢有冤,求见侯爷。”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女子大声说话的声音,护卫不敢做主,进来请示:“西厢房的明鸳姐姐想见侯爷。”

    西厢房?

    谢嬷嬷身子瘫软,心中暗道不好。

    同时心中疑惑,这小妮子她当时已经打发出去,为何还能进侯府?

    然而没等她细想是谁将明鸳放进来,就听高继行道:“带进来。”

    很快明鸳便被护卫带进来,看到高继行,她跪在地上哭道:“岚夫人心中只有侯爷,没有与人私奔,她是知道了某些秘密,被......”

    她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一眼崔德音,似乎有些害怕,但一想到自己主子死得不明不白,便豁了出去,

    “岚夫人是因为撞见夫人和王大人的奸情,才被夫人杀人灭口,求侯爷为岚夫人做主。”

    崔德音脸色惊变,许是“奸情”二字让她颜面尽失,方才还惊慌失措的她,顿时怒火中烧,箭步上前,一掌重重打在明鸳脸上,厉声骂道:“贱婢,疯疯癫癫胡言乱语,还不快将她拉下去!”

    然而此时屋中除了谢嬷嬷,没有她的人,就连晚晴都被护卫拦在屋外,还有谁会听她的命令?

    杨招叹一声,不想她再继续犯错,劝道:“夫人,侯爷已将这件事查清楚。”

    言下之意,若岚的死,侯爷知道是怎么回事。

    便是顾及了她的脸面,才没有声张。

    什么?

    崔德音脸色一僵,嘴唇动了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谢嬷嬷朝崔德音摇头,暗示她不要和侯爷对着干,又伏地将一切罪责揽在身上,“侯爷,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和夫人无关,奴婢愿受一切责罚。”

    “是我做的又如何?我没错!”

    崔德音很快回过神来,眼神严厉盯着谢嬷嬷,她不需要谢嬷嬷替她认错。

    她没错,若不是若岚贪婪,想以王羿来要挟,她也不会做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