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你好歹是永宁侯的嫡女,他们怎么能这般糟蹋你?”

    云卿听罢,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连永乐公主这个往日情敌都知晓她是侯府嫡女,不该受此折辱。

    可她呕心沥血付出了三年的国公府呢?

    恨不得将她踩在脚底,吸干她的血,啃干她的肉。

    瞧,这是多么的讽刺?

    “或许是我父亲亡故,没了靠山吧,所以他们才这般欺负我。”

    说完,她眼眶里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疯狂的往下掉。

    为了让这位刁蛮公主同情她怜悯,以后不再找她麻烦,她今日也是拼了。

    永乐杏眸狠瞪着她,怒道:“你说什么浑话呢?永宁侯虽然已死,

    但云氏祖祖辈辈立下的功劳还在,你不可以这般轻贱自己,听到没?”

    “……”

    云卿承认刚才都是在演戏,可听完小公主最后这句话,她的眼眶突然变得酸涩。

    原来还有人念着云家世世代代所立下的功劳。

    她还以为父亲一死,人走茶凉。

    这盛京这天下再也不会有人念着永宁侯为曾为了守护这片国土,几乎满门倾覆。

    说来也好笑,最后认可云氏,敬重云氏的,竟然是这位刁蛮任性的公主殿下。

    “臣女……谢公主体恤。”

    她换了自称,不再以裴家妇的身份自居。

    永乐歪着头瞅了她片刻,蹙眉问:

    “这该不会是你瞎编的吧?就为了博取我的同情,哄我放过你。”

    云卿有些好笑,小公主挺聪明的嘛。

    她确实有演的成分,但事实就是如此,倒也镇定。

    “如今满盛京都是裴家想要贬妻为妾的传闻,是与不是,公主殿下派人一查便知。”

    永乐撇了撇嘴,视线落在那传旨太监身上。

    “你来说,记住,本宫要听真话,你不许撒半个字的谎。”

    传旨太监急忙跪下,战战兢兢的开口:

    “殿,殿下,世子夫人在国公府的处境,远比她刚才说的还要严峻,还要艰难,

    那裴家以那妾室的父亲立了军功为由,怂恿御史台向朝廷施压,逼着圣上为其做主。”

    “岂有此理。”

    永乐拔高声音呵斥。

    “妾就是妾,如何能越过正妻,裴家疯了不成?

    还有皇兄,难道要放任裴玄那斯宠妾灭妻吗?”

    传旨太监低垂着头不敢接话。

    永乐独自气恼了片刻后,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云卿。

    “你的血性呢?你的骨气呢?你就任由他们这般欺辱你?恶心你?”

    云卿微微仰头,红着眼眶睨向她,那模样……娇弱又可怜。

    “殿下,我爹爹死了,家里又没有兄弟姐妹,无人给我撑腰。”

    永乐受不了她这委屈的样子,猛地伸手扣住她胳膊,强行将她给拽了起来。

    “跪什么跪,你又不是天生比我低一等,还有那裴家,他们凭什么这般欺负你?

    本宫真是看走眼了,原以为裴玄那货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没曾想渣出了天际,

    还好我当年没嫁,不然要活活被他给恶心死,你这眼光,真是烂透了。”

    云卿见小公主已经将矛头对准裴玄,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她以后不必再担心这位刁蛮公主会伺机报复她了。

    “殿下说得是,我有眼无珠,兢兢业业打理国公府中馈,孝敬婆母,结果落得这么个下场。”

    说着说着,美人泪又滑落了下来。

    永乐瞪了她一眼,“哭有什么用?坚强点,想法子将国公府搅他个鸡犬……”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击掌声。

    云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圣驾出行,引路太监看到前方有人集聚,便会拍掌示意对方回避,莫要冲撞了陛下。

    眼看龙辇徐徐而来,避是避不开了。

    云卿连忙屈膝行跪拜大礼。

    她也不出声,只双手合十撑在地板上,额头抵着手背,以俯跪的姿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永乐受她影响,也跟着跪了下去。

    膝盖传来钝痛,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不用行此大礼。

    她下意识想要站起来,眼角余光瞥到卑微俯地的云卿。

    她就这么起身,会不会衬得她越发的可怜??

    算了,就当同情这女人,陪着她一块跪吧。

    抬眸间,见龙辇的珠帘垂着,窥探不到内里半分,很是稀奇。

    皇兄乘辇出行时,极少将四周的珠帘放下,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永乐见过皇兄。”

    辇内传来冷淡的一声‘嗯’,接着询问:“她是何人?”

    小公主蹙了蹙眉。

    皇兄的声音怎么也变了?

    难不成是昨晚受了凉,嗓子哑了?

    应该是的,不然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的遮帘。

    云卿见帝王主动询问,不敢再装死,哑着声音道:“臣妇庆国公府世子妃云氏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小娘子轻轻柔柔的嗓音透过珠帘传入辇中,萧痕翻看折子的手微微一顿。

    心心念念的音调,魂牵梦萦,他本该尽情的聆听享受。

    可那‘臣妇’‘世子妃’的称呼,着实刺耳得紧。

    什么时候他能听她自称一声‘臣妾’,甚至自称一声……‘本宫’?

    “不必多礼,地上凉,都起来吧。”

    “谢皇兄。”

    “谢陛下。”

    两人边谢恩,边提着裙摆站了起来。

    永乐心里本就压着怒火,这会见到了宠爱她的亲兄长,自然要一吐为快:

    “皇兄,您得为云卿做主,那裴玄忒不是人,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他居然羞辱自己的发妻,盘算着将妾室扶正,此举真的丧尽天良,

    云卿可是永宁侯的独生女,身份尊贵,怎能由着他这般糟蹋?”

    辇内的萧痕听罢,微扬起了眉头。

    他闻讯赶来,还以为会看到一出公主欺压臣女的戏码,结果大大出乎他预料。

    那女人是怎么化解她与永乐之间的恩怨,还哄着永乐为她撑腰的?

    大抵是那炉火纯青的演技吧。

    四年前的相处点滴渐渐涌入脑海,帝王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

    她还是当初的那个她,睿智又坚韧。

    只恨他御极太晚,没能护住她,让她染了尘世风霜。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云氏,朕想听听你的看法,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