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猛地睁开双眼,直接从榻上弹坐起来,捂着心口剧烈喘息着。

    她的耳边,依旧回荡着父亲在梦里说的那句‘照顾好弟弟’。

    可弟弟不是死了么?

    他们父子难道没在地底下团聚?

    睡在外间的青兰听到里面的动静,急忙披上衣裳奔了进来。

    掌灯,见姑娘满头大汗的呆坐在榻上,捂着胸口喘个不停,就知她魇着了。

    “姑娘,是做噩梦了吗?”

    她一边询问一边倒水。

    云卿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刚才梦到了父亲。”

    青兰端着温水走到床前,伺候她喝下后,安抚道:

    “您是太想念侯爷了,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卿攥住她的胳膊,急声开口,“父亲在梦里很自责,很内疚。”

    青兰宽慰,“那不是侯爷的错,是裴玄太会伪装了,

    利用侯爷命不久矣,急着给您定亲,这才哄骗了侯爷,

    侯爷那么睿智通透的人,一定会想通的,您别担心。”

    云卿深吸了两口气,又道,“父亲说要我照顾好弟弟。”

    青兰脸上划过一抹诧异之色。

    “少爷不是在出生的时候就夭折了么?”

    云卿抓了抓脑袋,有些浮躁的开口,“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什么意思。”

    青兰取过一旁的绣枕放在她身后,扶着她靠在床头。

    “一定是您太过渴望有个娘家兄弟,所以才做了这个梦,当不得真的。”

    云卿拧紧了眉头。

    是这样吗?

    可梦里父亲说的话为何那般的真实?

    还有,她这两年都在渴望侯府有个嫡子继承爵位。

    为何之前没做过这种梦,一搬回侯府就做了?

    难道这不是父亲冥冥之中在指引她什么?

    沉默良久后,她咬着牙道:“明天咱们去趟青山寺拜访了尘大师,请他为我解解惑。”

    青兰有些好笑,“行行行,正好趁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放松放松。”

    敲定行程后,云卿也不再多想,重新躺了回去。

    …

    同一时刻,皇宫。

    萧痕踩着月色踏上了乾宁殿的台阶。

    抬眸间,只见整个正殿灯火通明,吴公公在走廊下来回踱步,急得团团转。

    他缓缓停下,视线在寂静的殿门口扫了一眼,已经猜到了谁在里面。

    吴公公瞧见了他,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主子,您可算回来了,太后娘娘说最多再等半个时辰,

    如果还不见您的人影,就下令杖毙乾宁殿所有伺候的人。”

    萧痕微微眯眼,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白天的时候他请姑母进宫,向太后禀明了在长公主府发生的事。

    太后虽然没再坚持要他立苏家女为后,但也未曾打消她插手他后宫的念头。

    瞧她那意思,是想将娘家侄女礼聘入宫。

    即便不能为后,至少也得封妃。

    “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吴公公如蒙特赦,连忙招呼廊下跪成一片的宫女太监往外面退。

    萧痕理了理暗龙纹锦袍的衣袖,再次迈步朝殿内走去。

    跨过门槛,见太后阴沉着脸坐在软榻上,他镇定自若的行礼:

    “儿臣参见母后。”

    太后也不说免礼,任由着他垂头弯腰。

    “陛下可真是好雅致啊,大晚上的跑去臣子府邸,窥探人家妻子,你还要不要脸了?”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萧痕不慌不忙的站直身体,语调平缓道:

    “母后说笑了,墨阁有要事,儿臣亲自去处理了一番。”

    太后瞪眼,怒道:“你当我傻?墨阁能有什么急事用得着你堂堂一国之君摸黑去处理?

    今儿个哀家把话都挑明了,还不老老实实的交代,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母亲看待?”

    萧痕伸手揉了揉眉心,叹道:“儿臣只是想让您今晚睡个安稳觉而已。”

    太后微微眯眼,怒火压都压不住了,气得浑身在发颤:

    “混账东西,你的意思是让哀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稀里糊涂的任由你去染指臣妻,遗臭万年么?”

    说完,她捞起桌面上的茶盏狠狠掷在了地上。

    要不是念着这混账明日还得早朝,不能带伤让朝臣看了笑话,她非得砸他脑门不可。

    风流也得有个度啊!

    满盛京那么多未出阁的世家嫡女他不挑,偏偏看上一个有夫之妇。

    他还有没有道德底线?还要不要脸?

    一旁的绿药姑姑见太后暴走,连忙屈膝跪地。

    “娘娘息怒,仔细气坏了身子骨。”

    太后颤着手指向儿子,“息怒?你让我怎么息怒?

    他觊觎臣子的妻室,还盘算着怎么拆散人家夫妻,

    这要是传出去了,萧家的颜面何在?皇室的颜面何在?

    哀家若不管着他,日后酿成大错,我怎么有脸去见祖宗?”

    绿药姑姑垂着头不敢接话了。

    这本就是天家的家务事,她一个陪嫁丫鬟无权插足。

    劝一句,也不过是履行自己的职责。

    太后从她身上挪开视线,再次朝对面的儿子看去。

    “从明天起,不许你与云氏见面。”

    萧痕不为所动。

    如今他已经大权在握,不是那个任人宰割克制隐忍的皇子了。

    若连自己想要的女人都弄不到手,那他夺这个皇位做这个皇帝有个意思?

    “母后年事已高,还是在慈安宫颐养天年为好,

    若宫里太枯燥,可以让永乐陪您去行宫住一段日子。”

    太后愕然。

    他这是什么意思?

    要将她遣出宫去吗?

    老太太怒极反笑,“你可真是哀家的好儿子啊,居然也学那霍贵妃欺压我,

    行,你如今大了,翅膀硬了,哀家管不了你,

    今日哀家就把话撂在这里,有我就没那云氏,

    我倒要看看你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是不是要做那忤逆不孝的昏君。”

    说完,她气冲冲的从榻上站起来,大步朝殿外走去。

    绿药姑姑连忙起身去追,经过帝王身边时,她压低声音道:

    “陛下,娘娘也是为您的声誉着想,您别放在心上,

    奴婢会劝着点她的,您也要谨慎行事,莫操之过急。”

    萧痕点点头,“多谢姑姑提点。”

    目送主仆俩离开正殿后,他召来冥起。

    “多派些隐卫暗中保护她。”

    “是。”

    …

    翌日,云卿用过早膳后就启程去了城外的青山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