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韵最懂得察言观色了,见他脸色骤变,连忙开口解释:

    “我不是要过问阿姐的事,只是担心她。”

    云铮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抚,“没怪你,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你关心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完,他沉吟了片刻,又继续道:

    “她瞧上的男人来头太大,我暂时不敢妄论,就不与你细说了,免得给你招惹祸端。”

    裴韵知进退,明白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

    尤其是她们母女如今还寄人篱下,更应该谨言慎行。

    “阿姐如今已经和离,好歹恢复了自由身,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云铮冷哼出声。

    和离真是太过便宜裴玄那狗东西了。

    依他看,就该休夫。

    “嗯,天色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歇息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好。”

    …

    国舅府。

    郭老太君的院子里跪着一抹纤细瘦弱的身影。

    少女的面色虽然有些发白,但眸子里透着一股坚韧又固执的光芒。

    她就是大国舅府的嫡长女,郭嫣然。

    前两日落了水,本就寒气入体,今晚又在院子里跪了一个多时辰,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

    “姑娘,老太君如今正在气头上,您跪在这里也无用啊,要不先回去歇着,等她气消了您再过来。”

    一旁,老嬷嬷苦口婆心的劝着。

    郭嫣然扯了扯苍白的唇瓣,苦笑道:“郭家生我养我,我却不知感恩,辜负了父亲与祖母的期盼,合该在这里跪着。”

    老嬷嬷还想再劝,主屋门口突然传来郭老太君的冷笑声。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都学会与外面的野东西私相授受了,郭家怕是容你不得。”

    说完,她偏头对那老嬷嬷喝道:“明日一早,你就将她送去静心庵,

    让她绞了头发做姑子,免得传出什么不知羞耻的流言,坏了郭家的名声。”

    老嬷嬷听罢,面色瞬间大变,“老太君,万万不可啊,还请您看在先夫人的面子上,再给姑娘一个机会。”

    说完,她屈膝朝前挪了数步,一个劲的给台阶上的老太太磕头。

    郭老夫人盯着孙女瞧了片刻,用着威严的语调质问,“那个与你暗通款曲的男子究竟是谁?

    说出来我就饶了你,否则你便去静心庵做姑子吧,我郭家丢不起这个脸。”

    郭嫣然低垂着头,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她将程世子藏在心里便是不知廉耻。

    那他们迫她去勾引陛下呢?

    又算什么?

    如今外界闹得沸沸扬扬,若不是这副躯体乃母亲拿命换来的,她早一根绸子悬在横梁上了。

    死了倒干脆!

    “我倾慕于他,他并不知晓,祖母即便对我用家法,我也不会宣之于口。”

    “好好好……”老太君一连说了七八个好字,气得浑身发颤。

    “尊贵的皇妃你不做,偏偏要不知羞的惦记外面的野东西,你这是自甘堕落,

    我郭家没有你这种恬不知耻的女儿,明日一早你便去静心庵吧,永远别回来。”

    郭嫣然缓缓收敛了唇边的冷笑,眼角滚下两行热泪。

    若母亲还在世,应该会极力阻止郭家为她定的这条为妃之路吧?

    没了家族的束缚,她或许就能去追逐年少时的梦。

    如今她名声尽毁,即便郭家对外澄清了她与陛下的事,但世人只会觉得他们在欲盖弥彰。

    她的清白,于她落水的那一刻便毁了。

    无论当时是谁救了她,都堵不住悠悠之口的。

    即便郭家愿意让她嫁入安国公府,她也没脸去做他的妻。

    程家如今深得帝心,他又是天子近臣,盛京哪个家族不想将嫡女嫁入安国公府?

    她失了清誉,已是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了!

    “嫣然叩谢祖母这些年对我的教养与照拂,我最终还是寒了您的心,让您失望了,

    为了保全郭家的名声,为了不祸害别的世家子弟,嫣然愿去静心庵剃发修行。”

    说完,她伏身朝老太太叩首。

    台阶前的老嬷嬷痛心疾首的唤了一句‘姑娘’,承受不住打击,直接昏死了过去。

    郭老太君看着固执的孙女,恨得牙痒。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她跟她母亲的性子如出一辙,都是死心眼。

    去后宫当皇妃不好么?

    有太后为她撑腰,可保她一世富贵安宁啊,她怎么就如此的想不开?

    “管家,明日一早送她去静心庵。”

    “是。”

    …

    翌日。

    卯时三刻,云卿从睡梦中醒来,透过朦胧的帷幔依稀看到床边立着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

    她急忙坐起身,掀开帐子准备下地。

    正在系里衣盘扣的帝王听到动静,下意识回头望去。

    “天还没亮,你起来作甚?”

    小姑娘穿上绣鞋走到他跟前,“我为陛下更衣啊。”

    帝王的视线落在她胸口的春光上,只觉头疼。

    她这是准备为他更衣,还是为他宽衣?

    “你是想让朕今日又罢朝么?”

    小娘子嗔了他一眼,顺手拢好身前凌乱的衣襟。

    “我为陛下穿外袍,系腰封。”

    萧痕缓缓收回视线,退后两步朝她张开了双臂。

    美人侍奉,不用白不用。

    当云卿取来衣物往他身上套时,他却侧身避开了。

    小姑娘不解的望向他,用眼神询问他何意?

    帝王面不改色的道:“你为朕量量尺寸。”

    意思不言而喻,朕也要你亲手缝制衣物。

    云卿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直接笑出了声。

    她将衣袍搁在床边上,伸手环抱住了男人健硕的腰。

    帝王的身体微僵,哑声询问,“你这是作甚?”

    “臣女谨遵圣谕,用手臂为您量尺寸啊。”

    “……”

    她似乎比他还会玩!

    随意应付两下后,小姑娘将脸贴在男人胸膛上。

    “陛下的尺寸,臣女已经牢记于心,不必用尺子丈量了。”

    这里的尺寸似乎有一语双关的意味,反正帝王听后眸光渐渐变得幽暗深邃起来。

    他伸手扣住她的腰,宽厚的手掌在她雪白的寝衣上游走。

    “卿卿,多给朕做几套衣物,朕想穿。”

    云卿仰头看着他,试探性的问:“布料上需要绣暗龙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