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紧了紧手中的帕子,将自己借柳氏之手投毒的事儿简述了一遍。

    三老爷听罢,狠狠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你,你你竟敢擅自行动?混账东西,你把阖府上下百条人命当什么了?”

    三夫人也怒斥,“瑶儿,你此举有些过分了。”

    云瑶耸了耸肩,轻飘飘地道:“你们教我阴谋,阳谋,说想要在后宫立足,就必须手段了得,

    我听你们的,这些年锤炼心智,钻研谋略,努力让自己精进,眼下我还没入宫呢,怎么能放弃?”

    “你……”

    “父亲,他日我为妃,您便是侯爷,我为后,您便是国丈,您真的一点都不心动么?”

    三老爷:“……”

    好吧,他确实又心动了。

    三夫人见好不容易劝回来的丈夫又被女儿给蛊惑了,气得浑身直发颤。

    “云瑶,你非得拉着整个家族给你陪葬么?”

    云瑶缓缓垂头,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谁也别想挡她入宫的路,包括骨肉至亲。

    家族……不就是用来给她做垫脚石的么?

    成了,一荣俱荣。

    败了,一损俱损。

    各取所需罢了。

    三夫人见她沉默,又继续道:“你没看到陛下已经册封卿儿为郡主了么?而且还赐下了封号,

    他那般在乎卿儿,哪有你上位的机会?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别陷进了野心的漩涡,害人害己。”

    “郡主?”云瑶蓦地一笑,“您以为郡主是什么尊荣吗?那不过是帝王为了将她养在外面所打造的金丝笼罢了,

    我原以为陛下对她有几分情意,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她迎入宫中册封为妃,可事实证明我高看了她。”

    说完,她又偏头望着三老爷,继续蛊惑:

    “父亲,连陛下都知道云卿不能入宫,只能封为郡主将其养在外面,闲暇时逗弄几下,你还犹豫什么?”

    三老爷原本觉得云卿入了帝王的眼,有陛下做靠山撼动不了。

    如今听女儿这么一分析,原本松动的心又硬了起来。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云瑶扯了扯唇,露出一抹阴毒的笑,“等,等她毒发身亡,只要她死了,就没人阻止我入宫参选。”

    “……”

    三夫人看着女儿狰狞的面容,只觉背脊一凉。

    不行,她不能由着这对父女继续发疯,拉着整个三房一块去死。

    她始终相信卿儿是善良的,只要三房安分守己,定不会赶尽杀绝。

    云瑶似乎看出了母亲想要倒戈的心思,淡声道:

    “父亲,母亲她染了风寒,最近别让她出门了,就留在家里好好养病吧。”

    三老爷应了声‘好’。

    三夫人伸手指向父女俩,气得大口喘息着,“你,你们早晚有一日会后悔的。”

    云瑶睨了她一眼,唤来几个粗使婆子将她请去了卧房。

    目送几人离开后,她又对三老爷道:“父亲安排几个人去市井里翻一翻大伯母的旧账吧,

    让盛京的人都追忆一下昔日那位跟野男人私奔的永宁侯夫人,也让百官们知道长宁郡主还有那样一个娘。”

    三老爷点点头,“此计甚妙,她一旦失了名声,便没了入宫的希望。”

    “……”

    …

    云卿一觉睡到天亮。

    睁眼的瞬间,她下意识偏头朝身侧望去。

    青兰听到动静掀开帷幔,笑道:“陛下昨晚没回来,姑娘别瞧了。”

    “……”

    云卿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撑着胳膊肘坐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

    青兰转头看了眼滴漏,回道:“辰时末,还早着呢,姑娘要不要再睡会?”

    云卿摇了摇头,一边解寝衣的盘扣一边开口:

    “你去看看余伯有没有在府上,如果在,请他来一趟海棠苑,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是。”

    洗漱过后,云卿去暖阁用了早膳。

    刚吃完,外面就传来婢女的禀报声,“郡主,余掌柜过来了,正在院子里候着。”

    “请他进来。”

    片刻后,余掌柜入内朝她行礼,问:“郡主找属下有何要事?”

    云卿示意他入座,然后开口道:“我前些天不是让您沿途设置粥堋与避所么,如今办得如何了?”

    眼下正是南方汛期,不少地方都被洪水淹了,灾民们无处可归,只能一路北上寻找避难之所。

    她早在朝廷收到江南水患的奏折之时,便命余掌柜调动永宁侯府在各州县的粮仓建立粥堋,安置灾民。

    “回郡主,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云卿缓缓转头朝窗外望去,轻飘飘地道:“这次让伙计们以我的名义施粥,所有州县都这样。”

    余掌柜听罢,眼底划过一抹诧异之色。

    “往年您也为灾民施粥建棚,铺路修桥,可从未留过名姓,今年为何要这么做?”

    云卿静静地注视着窗外盛开的海棠,蓦地一笑。

    她为何要这么做呢?

    因为以前她就是太低调了,每次做善事都不留名,导致大笔的银钱花出去,却没人记着她的好。

    “余伯,我总不能让他一个人费力,既然决定陪他走这条路,那我就必须在民间建立威望,您能明白么?”

    余掌柜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明白。

    他可太明白了。

    姑娘这是下定决心为后,想要笼络民心。

    “您能想通就好,不做皇后被骂,做了皇后也被骂,那还不如做,至少没委屈自己。”

    云卿勾唇一笑,“是这么个理。”

    永宁侯府的产业遍布整个南萧,她十三岁时父亲就将所有的生意全都交给她经营,说那些都是留给她的。

    这七年来,她几乎将赚的几十万两银子全都散了出去,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如今也该他们回报点什么了。

    若没遇到那人,她做个默默无闻的慈善者也可。

    如今遇上了,她想为自己争取一回。

    天下黎民受了永宁侯府嫡女那么多的恩惠,总不能还在背后戳她脊梁骨。

    没这样的道理!

    “余伯,那这件事就交给您去办了。”

    余掌柜拍拍胸脯保证,“郡主放心,属下定为您在民间造出势。”

    云卿转了转眼珠,眸底划过一抹狡黠之色。

    “这件事先别告诉陛下,您悄悄的去做。”

    余掌柜不禁失笑。

    姑娘是想给陛下一个惊喜嘛,他懂的哦。

    还是年轻人会爱啊,也知道如何去爱。

    “那属下偷偷告诉您一件事吧,陛下有意让世子接管云家军,他叫我先别告诉您。”

    小娘子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原来他还给她安排了这个靠山。

    那人啊……

    “您就这么与我说了,不担心陛下怪罪么?”

    余掌柜也学她的眨眨眼,压低声音道:“陛下多少有点怕媳妇。”

    “……”

    云卿满脸无语,默了几许后,突然一转话锋问:“她何时能抵达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