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推门而入时就见江天皓一手捂嘴,一手拿着他掉下来的门牙,哭声震天。

    书房内一片狼藉,椅子翻倒,一大滩水迹混着小胖墩嘴里一直往下滴的血,像极了凶案现场。

    江家夫妇俩早在听到动静时,就跟着余管家上了三楼,见儿子满手的血心疼坏了,推开众人挤上前。

    吴丹抱着儿子哄,江发则怒气冲冲地质问:“这就是季家的待客之道吗?我儿子流了这么多血,我需要季家给我一个解释!”

    “我看是你需要给我季家一个解释,你仗着我们不会对小孩子设防,让你儿子来偷我公司的机密U盘,书房里有监控,怎么江总还要狡辩吗?”

    季书臣缓缓走来,语气并不如何严厉却掷地有声。

    江发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心虚,强撑着反驳道:“不过是小孩子调皮误闯了书房,季总何必咄咄逼人,乱扣帽子呢?”

    季书臣没管他,眼中只有他被扔在地上的宝贝,他自己也不知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到小熊水壶旁边的。

    又酸又涩、又苦又痛。

    颤抖着手将小家伙起来,他强忍着心疼哽咽道:“对不起宝宝,我来晚了。”

    可道歉有用吗?

    小熊水壶失去了监控里戏弄江天皓的灵动活力,软软地趴在那情况不明。

    感觉到手中的小身体慢慢变硬,季书臣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管家,送客!”

    “是,少爷!”

    “不行!你们还没给赔偿呢!”吴丹一把将儿子推到了江发怀里,嗓音尖锐:“我儿子刚说了,就是你怀里那个鬼东西把我儿子害成这样。”

    吴丹是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精怪的,在她看来,约摸着这就是个做工精良的机器人。

    “你把你手上那玩意儿交给我儿子处置,赔偿给足,这事我们也就不追究了,不然我就告你故意伤害!”

    余管家皱了皱眉,比了个手势,几个佣人上前将吴丹和江天皓请了出去,顺带让刘妈跟着江天皓去医院做个检查,掉了颗乳牙而已,别到时候什么脏水都往他季家身上泼。

    无视江发欲言又止的神情,余管家礼貌微笑:“江先生就请回去吧,以后这老宅也不必来了,至于今天的事,我们会将相关的材料证据提交给警方。”

    “祝你好运。”

    说完就上来几个保安把江发也给“请”出去了。

    此时,书房里只剩下管家和季书臣二人。

    看着单膝跪地抱着小熊水壶的少爷,余管家叹了口气,他认识那个水壶,是少爷的母亲、曾经季家的大小姐留下来的。

    无怪乎,少爷这么在乎。

    也不知是不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总觉得陪伴了这么久的东西有了灵性,就好像真有这么一个小生命病重垂危一般。

    让他一个老人家的心里酸酸的。

    捡起脚边的小熊耳朵递给季书臣,余管家安抚地拍了拍自家少爷的肩膀,悄悄地退了出去将房门带上。

    或许,少爷现在需要的是独处。

    季书臣小心地将耳朵安了回去,又将U盘从桌底下捡了回来,然后抱着小水壶回了房间,待在这小家伙会害怕的。

    刘妈是最先发现书房动静的,她端着吃食上楼没看见江天皓,于是就顺着楼梯上来找找。

    隐约听见书房里传来孩子的尖叫声,担心是小孩调皮撞坏了东西或是弄伤了自己,赶紧上前查看。

    拧了拧把手,是被人从里面反锁了。

    平日里庄园的佣人都不会靠近书房,书房的卫生一直都由她和余管家打理,为了安全书房的门一旦从里面锁上就只能从里面打开,或者去庄园总控室,需要少爷的指纹和虹膜。

    刘妈这下急了,刚准备去找管家迎面就撞上了换好衣服的季书臣,把事情经过和猜想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季书臣看着房门眼色沉沉。

    “刘妈,去找余叔,他知道该怎么做!”

    不知为何,他只觉得心慌。

    是了,宝宝在里面。

    飞快地跑向总控室,哆哆嗦嗦地进行了指纹和虹膜的扫描,他刚想打开书房门的反锁,却发现反锁已经打开了。

    直到现在他想起来,都是一阵悔恨,他为什么要松一口气,为什么没有去书房?而是选择打开监控。

    他没能第一时间救下宝宝,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把她从肮脏的地面上抱起来。

    轻轻地擦拭干净小熊水壶上沾染的灰尘,脑海中不可遏制地回想起监控中的一幕幕。

    躲在显示屏后探头探脑的可爱模样,抱着U盘就往桌底下躲的模样、在小胖墩身上跳来跳去那得意又自豪的模样。

    还有那扑过去时一往无前的气势,就好像保护他是小熊最至高无上的守则。

    他亲了亲小熊脑袋

    “宝宝,你扑上去的样子真的好像一个小勇士!”

    “只是下次,别那么勇敢了,他要拿走就让他拿,宝宝,只有你才最重要。”

    他只要一想到小家伙被人扯着耳朵扔了出去就心痛得不能自已,他的小宝贝,他的仙女教母被人这么对待,他却没有办法阻止。

    很痛吧……

    怎么会不痛呢?明明已经起不来身,却还是……

    却还是艰难的将身体调转方向,是害怕水会把U盘弄坏吗?

    那流出的水就好像被地毯的红色浸染,像极了血,可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小家伙现在的情况如何,是重伤还是昏迷?

    又或者……

    是他根本没有办法去想的可能。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能早点发现?为什么要把它放在书房里?为什么要保护他?

    或许,他们说的对!

    宝宝,我就是个灾星,永远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苦难。

    眼泪一滴滴砸下来,有从小熊水壶身上滑下,季书臣近乎狼狈地擦去小熊身上的水渍。

    “对不起对不起宝宝,我把你弄脏了。”

    “我现在就给你擦干净。”

    ……

    没死?

    越离栀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活着,下一秒细细密密的痛漫延全身。

    为什么小熊身子受的伤要她来承受啊!

    一开始没感觉错,肋骨好像真的断了,像被壮汉邦邦两拳锤在了胸口处,手脚也像是被捏得稀碎,连握紧的力量都没有。

    被疼痛刺激出的汗水浸透了衣衫,越离栀抖着手抹了一把脸,将被汗湿的头发捋到一旁,越离栀甚至有心情想:

    若是现在身处古代监狱,有人奉命审问她,那她应该是那种宁死不屈的人物,让负责屈打成招的人头疼不已、钦佩不已。

    过了许久,疼痛才渐渐散去。

    但这种仿佛仿佛死了一次的压抑和痛苦就像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真的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