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福晋如此,青莲不得不提醒主子冷静,毓溪亦知宫规森严,岂容她在大庭广众下轻易落泪,忙镇定下来,缓缓走向婆婆。

    阔别多时,再见儿媳,孩子已是满身孕相,想起过去每每进宫必有的一番宽慰劝导,德妃亦是感慨万千,看着毓溪一步步走近,见她要行礼,忙命环春搀扶起。

    「额娘……」毓溪唤了一声,又禁不住红了眼圈,唯有抿着唇,生怕自己要哭出来。

    「好孩子,辛苦你了。」德妃挽过儿媳,同样克制着情绪,说道,「旁人不知道,可额娘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太多委屈,如今只管安心养身子,别的事一概不用管,有额娘在。」

    毓溪忍耐住了,露出被宠着疼着的孩子才会有的甜美笑容,答应道:「额娘放心,胤禛如今都不敢招惹我生气,旁人更不会了。」

    德妃嗔笑:「借他俩胆也不敢,不止是眼下,往后长长久久的,都不许他欺负你。」

    几句话,婆媳二人都放下伤感,说说笑笑地往永和宫去,毓溪这才担心起,询问道:「您亲自来接媳妇,似乎不合礼法,方才不见环春姑姑等候,侍卫也不阻拦,若非见着额娘,我和青莲都不打算再往前走了。」

    德妃笑道:「额娘才在太后跟前挨训,说我刻板古怪,分明是最乖最懂事的孩子,还如此约束你。放心,是太后命额娘亲自来接你,还说了直到你分娩前,只要瞧着天气好,路上稳妥,你想出门走动,随时可进宫来,不必再请旨等回应。」.

    毓溪心里踏实了,便说起侧福晋的身孕,虽早就有消息传进来,但她身为主母,亲自进宫禀明,也是规矩。

    且说,宋氏曾因遭人陷害,身体亏虚,产下先天不足的孩子,不幸早夭。

    这件事对外只当平常那些有不足之症而早夭的孩子一般处置,但私下里,早已查明是侧福晋李氏暗中作祟,为了胤禛的体面,也为了念佟的前程,才不做追究。

    可宋格格到底与李氏结下了梁子,不论她自己有没有证据,都咬定李氏害她,一年多来屡屡在府中生事,这一切,德妃都知道。

    平日里,儿子家中的事,不到孩子们请求相助,德妃绝不擅自插手,可眼下,她不得不警醒儿媳妇,再不可悲剧重演。

    毓溪自知在那件事上,她有无视放纵的罪过,不论那孩子是否本就先天不足,还是被侧福晋的「催命符」撵出了人世间,毓溪都自责不已,甚至一度认定因为这样的罪孽,才造成自己不得生育。

    「额娘,我知错了。」毓溪道,「家中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论谁为胤禛生儿育女,我都会善待她们和孩子。」

    德妃温柔地说:「额娘当时已经责备过你,此刻说这些话,不是追究你的错误,仅仅是提醒你小人难防。过去的事,你有错,胤禛更有责任,那是他的女人、他的孩子,他可不能把自己摘出去,将你推在身前。」

    「是……」

    「不提了,咱们高高兴兴的,那日听说侧福晋也有了,额娘是真高兴,你们都要保重。」

    「额娘,很快就要下雪,之后到生前,我就不再进宫,宫里的事、宗亲之间的人情,请您替媳妇多担待。」毓溪满心感激地说,「这些日子我在家安胎,心中无半分焦虑,想来就是知道我和胤禛的背后是额娘撑腰,什么都不怕。」

    德妃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额娘才有脸面为你们争取些什么,护着儿女,是身为母亲该做的,咱们不要谢来谢去,踏踏实实地把日子过好。」

    如此,毓溪更安心了,跟随婆婆缓缓往宁寿宫去,一路上说些家常事。

    到达宁寿宫门前,正要进去,忽见远处拐过一行人,后头跟着一乘软轿,毓溪最先看到了轿子边上的大宫女桃红。

    「额娘,是宜妃娘娘。」

    「瞧着是翊坤宫的人。」

    「娘娘,要不要让福晋回避,十一阿哥毕竟是宜妃娘娘……」

    听环春这般说,德妃看向儿媳,问道:「你想回避吗,怕不怕撞着什么?」

    毓溪毫不犹豫地摇头:「十一阿哥是胤禛的亲弟弟,虽说孕妇是该避着些办白事的人家,可十一阿哥不是我们自己的家人吗?」

    德妃很欣慰,说道:「但若宜妃娘娘见了你生气,说些阴阳怪气的话,答应额娘,别放在心上,她如今是最可怜的,说什么都值得被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