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却是抱怨:「满肚子的气,还喝什么粥……」

    德妃耐心地听着,将人带回寝殿,一番洗漱更衣后,皇帝慵懒地靠在美人榻上,任凭德妃为他揉按肩颈脑袋,解去满身疲惫。

    「年遐龄这回不上京,待他们家的孝敬到了,就以你的名义赏赐些什么,给他们家的姑娘就好。」

    「是。」

    皇帝道:「他老来得女,很是宠爱,那次回去后,也没请人严加管教,不过是安排了几个认字念书的先生,学得三日打渔两日晒网,那孩子怕是要被养娇惯了。」

    德妃的手停了一停,继续揉按后,才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要臣妾将来多多管教那孩子?」

    皇帝应了声,但没再继续说什么,德妃自然也默契,不做追问。

    这般静了半晌,皇帝才道:「你要不要提醒毓溪,谨慎些与太子妃往来,连朕都听说了一些话,说她们妯里十分亲密。」

    德妃笑问:「这样不好吗?」

    皇帝只是一叹,并未回答。

    德妃再道:「皇上可想听几句实话?」

    皇帝这才抬头瞪了眼,故意凶道:「怎么,如今在你跟前,也听不得真话了?」

    德妃却不惧怕,又将人家的脑袋掰回去,继续温柔地按捏,说道:「毓溪这孩子,从小心气高,做什么事都会算计得失,但她只计较自己,并不苛求他人。」

    「朕明白,毓溪是个好孩子。」

    「咱们太子妃呢,兄弟姐妹里她是二嫂,君臣之间她

    是太子妃,这般居长居尊,言行皆为表率,就不得不处处端着些。可偏偏她年纪小、进宫晚,早些年只能将自己高高架起,不与妯里姐妹往来,才守得住尊贵和身份,实在很辛苦。」

    「是啊,这孩子不容易……」

    德妃道:「不敢瞒着皇上,起初毓溪与太子妃往来,十分谨慎小心,也算计着将来会如何,但一次次相见,彼此熟悉后,她改主意了。」

    皇帝不解:「改主意,什么主意?」

    德妃停下手,正经道:「不去想将来如何,不避讳身份尊卑,毓溪只盼着太子妃和她在一起时,能高兴些快活些,将名利前程,将所有烦恼都暂时放下。」

    「这是她对你说的?」

    「说了一些,也有臣妾看出来的,毓溪心善,咱们太子妃又何尝不是呢,虽都做了母亲,可她们才多大。」

    皇帝长长一叹,说道:「当初立太子,皇祖母反对,在皇祖母看来,为胤礽找一个可靠的养母,比地位尊贵更重要。那时候朕也没料到,昭妃会将胤礽视若己出,不然早早将孩子交付与她,兴许……」

    这话没说完,屋子里就静了,皇帝陷入回忆与沉思,直到他抬起手,抓住了德妃的手。

    十指交缠,彼此的心也相通,德妃说道:「娘娘被封为中宫后,自然成为了太子的母亲,对太子倾注一切,是她的善良和爱意。若是在那之前,您就将太子交付与娘娘,赫舍里一族如

    何能答应,钮祜禄一族岂能甘心,皇上,臣妾认为,那时的您,做了当下最好的决定。」

    皇帝缓缓闭上眼,说道:「是啊,那时候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吗,但愿朕能在每一次的"当下",都做出最好的决定。」

    夜深人静,四贝勒府中,数盏灯笼从正院缓缓移向书房,值夜的下人见有人来,忙打起精神,谁想竟是福晋到了。

    毓溪不叫他们忙,径自往门里走,轻轻解下大氅,走过屏风,见胤禛正奋笔疾书,像是听得动静,头也不抬地道了声:「就快好了,不要催。」

    毓溪笑道:「蜡烛快燃尽了,我给你再添一盏,别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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