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属下知罪。”

    虚缇寒矢抱拳认错,“属下听说江焰姑娘落水后一直昏迷,或许尚有一口气在,要不要派人将她带回……”

    “带回去?”

    不过是颗没用的棋子而已,哪里值得再费功夫?

    赫连珏冷漠道:“她体内的毒已经发作,就算醒过来,也活不了几日,带回去做什么?”

    昨儿的渡鸦衔来解药后,再出猎场时,便被破山给抓了。

    是以寒矢并没有收到江焰的消息,也就不知道猎场那边的真实情况。

    虚缇寒矢将头低得更深些,改口道:“属下只是担心她会禁不住刑罚,坏了王上的大事。”

    “放心吧,她这点忠心还是有的的。”

    褚夏两国注定不能同在。

    赫连珏小睡片刻,黎明时分,弃车换马,逐电追风往南境去。

    ?辅政殿。

    墨成策谋逆案很快就定了。

    三法司会审结束,刑部很快就把文书整理好递交过来。

    墨承影说要辅佐沈雁归上位,一点不带含糊,已经开始让她看奏疏、落朱批。

    夫妇俩的字迹如出一辙,只是沈雁归的笔力稍显稚嫩。

    和她一样,都是刚入朝堂的新人,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沈雁归刚把刑部文书翻完,在一旁看闲书的墨承影立刻起身过来。

    他如同书院严厉的老夫子,手指将奏疏合上,抽查一般,道:

    “说说看。”

    以墨成策为首的皇孙党,被冠以谋大逆论处。

    在经过刑部调查之后,定襄侯、秦少卿等主犯,又添了有紊乱朝纲、欺罔、贪墨、僭越等诸多大罪,条条罪证确凿,都是可以砍头的大罪。

    罪大恶极,着罚没家产、夷三族,以免后患。

    阮骁等主从犯,抄家问斩,直系亲属中若有为官者一律革职,族中十五岁及以上男子流放三千里,十五岁以下男子及所有女子,一律给功臣之家为奴。

    从犯斩首,族人逐出京城。

    其他情节较轻的,视具体情况,分别处以革职、贬职等。

    作为学生的沈雁归,乖乖将内容复述,又说了自己的看法,二人一番商讨,稍作修改、最后定案。

    看着朱批印章,她忍不住问道:

    “按照从前的经验,为了皇家颜面,总是要对皇亲国戚网开一面的,王爷当真要将皇孙斩首示众?”

    “什么狗屁皇家颜面?”

    墨承影颇有些放荡不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我从前瞧他唯唯诺诺,不想抄家抄出百万纹银,当真应了那句话……”

    沈雁归知道这句,接话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墨承影点头,“杀一个墨成策,可比杀十个定襄侯还管用。”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王爷好像对皇孙妃法外开恩了。”

    沈雁归并非要大开杀戒,只是好奇自己错过了什么缘由。

    “皇孙妃程怡谨是礼部尚书的千金,别看六部里头,就礼部没什么用处,但那一群老头子瞧着古板不懂变通,却是家学严谨,教出来的儿女,极有风骨。”

    墨承影一边说话,一边将沈雁归手里的笔拿走,挤到她身前坐下——

    那双大长腿分开,与她面面相对。

    沈雁归眉心缓缓拢起,“王爷议事都得要坐人腿上吗?”

    正事已经定了,今日再没有别的大事。

    墨承影脑袋往她肩上一靠,弱弱可怜道:“站着说话腿难受,我又不想离你太远。”

    他手指勾着她的衣带,继续道:“程怡谨虽已出嫁,不辱家风,得知妓子上了皇孙榻、还被赎身改籍,立为侧妃,当下便有了和离的念头,皇孙自是不肯——

    那时你我正做戏不合,她不好来府上求恩,便挺着肚子,去宫里请太皇太后做主。”

    沈雁归不由竖起拇指,“总有人说自尽保全贞节的女子、殉夫的女子才是烈女,我瞧着能辨是非、敢于反抗不公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烈女!

    礼法不该只为女子而立,程老大人的礼部尚书当之无愧!”

    她记得程怡谨长相娇弱,说话温柔有礼,不想如此果断,当真叫人佩服。

    沈雁归迫不及待问道:“那太皇太后答应和离了?”

    “哪那么简单?”

    墨承影嫌腰带束累,自解了,将沈雁归的手放进自己衣裳里,那凉凉的手感,叫他身心愉悦。

    “女子和离向来不易,大夏自开朝以来,便没有皇家子女和离的先例,太皇太后怎可能由着程怡谨辱没了她的好孙儿?”

    “那后来呢?”

    “后来啊,太皇太后以身怀六甲和离、不合礼法为由,不予答应。”

    瞧着沈雁归神色有些失落,墨承影亲她一下,继续道:

    “咱们这位皇孙妃,可不是寻常女子,生完孩子第三天,裹着厚厚的披风,跪到寿安宫门口。”

    “我便知道!”

    沈雁归欣慰欣喜,又不免担心,“和离固然要紧,自己的身子更重要,她不该在这个时候去跪求。”

    “每个人在意的东西不一样,在她看来,尊严比身子更重要!她宁愿以程家女的身份死,也不愿以皇孙妃的身份苟活。”

    程家父兄也都递了奏疏上来,恳请摄政王做主,下旨和离。

    宁愿官不做,也要与皇家撕破脸。

    与那些腐儒相比,这才是真正的文臣气节!

    只是当时猎场正乱,墨承影顾不上这些小事。

    墨承影继续道:“你可知太皇太后做了什么?”

    太皇太后自然是会帮着自己的亲孙子,程怡谨怀孕的时候,她会有所顾忌,好言相待。

    只怕生完孩子以后,这不懂事的外姓妇,在这位老祖母面前,便没了半分可以受照顾的面子。

    沈雁归想着太皇太后瞧着面善,大抵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她的手过了裤腰向下,稍加思索道:“将她晾在门口,不见她?”

    “我的卿卿到底还是个大善人。”

    墨承影靠在沈雁归身上,手上团着柔柔软软的肉肉,“太皇太后认为她故意折损皇家颜面,不仅命人掌掴,还将她关进暗室,让她思过!”

    “该掌掴罚跪思过的,是她的好孙儿墨成策!”

    因着娘亲吃过暗室的亏,沈雁归最不喜欢关暗室的惩罚。

    她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那环着墨承影腰的双手,因着担心都用力了些。

    “女子生完孩子最是虚弱,那会子气候反复、夜间寒凉,程怡谨她不会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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