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谁呢?

    破山看了眼自家主子,那江秋影明显是想要与王爷亲密接触,以他老人家的脾性,能屈尊与江秋影将计就计?

    分明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想要坑自己来着。

    “属下为了王爷,愿意肝脑涂地,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但是您也知道,属下现在和青霜……”

    拒绝?

    墨承影打断道:“本王有意封青霜为县主,将她指婚给温知州,你觉得如何?”

    论出身、论学识,破山知道自己比不上温知州。

    “王爷~您不能为了解决自己的情敌,就要牺牲属下的幸福,莫说青霜和温知州不答应,王妃也不会允许您这样毁掉青霜的后半生的。”

    他说的小声,嘟嘟囔囔,但不妨碍墨承影听清。

    “这便是王妃的主意,而今满院子都是你与江秋影的谣言,王妃对你失望至极,自然是要为青霜另做打算的。”

    “王爷您知道是谣言,就、就不能为属下解释几句吗?”

    “本王这便是在给你机会自证。”

    墨承影说罢,起身往主院去,破山起身跟过来,打着商量道:“那、那王爷的意思是,在实施计划之前,会先告诉青霜?”

    告诉青霜?

    青霜那丫头性子耿直,自己脑子还没转过来,情绪就已经出卖了她。

    就凭她敢拿花瓶砸自己,这事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她。

    墨承影大步流星,“你且做好你的分内之事。”

    两日后,西偏院。

    “小姐、小姐——”

    江秋影正在为如何再见摄政王而发愁,便瞧见彩莲一溜小跑进了屋。

    “何事这般高兴?”

    “奴婢方才去厨房领吃食,您猜奴婢听到了什么?”

    “什么?”江秋影毫无期待道。

    采莲看了眼采荷,找了个理由将她支出去,而后问道:“小姐可知那晚破山大人,为何会坏了您的好事?”

    “还能为什么?”江秋影讥讽道,“好狗自然要护主。”

    采莲欢欢喜喜道:“破山大人不是为了王爷,是为了您。”

    “我?”江秋影一脸疑惑,“何以见得?”

    “院子里都在传,破山大人喜欢您。”

    采莲将自己听到的,稍加润色,说给江秋影听。

    “你是说,那晚他们离开偏院,破山在九曲回廊亭同跪禀心意,想要求我为妻?”

    江秋影面上多了几分嫌恶,“不过是个贱奴的喜爱,有什么值得说道的,何况他还毁了本小姐的大事!”

    想起那晚,她便心有不甘,“王妃有孕,摄政王根本耐不住,你不知那晚王爷身体跟炉子里的炭一般火热,又喝了那茶,只要再多了几刻,我现在可能已经是侧妃!”

    “奴婢知道,奴婢都知道,可是小姐,咱们不能白白浪费时间去等。”采莲蹲在江秋影脚边,“破山这是送上门来的机会,咱们不要白不要,没时间了。”

    “怎么没时间?他们一时半会儿又走不了。”

    “可是王爷他不……”

    “你难不成要我堂堂冯家大小姐,去伺候一个贱奴?”

    采莲很想告诉江秋影,冯家早就没了,她充其量就是个逃犯,可又不敢激怒她。

    “小姐,摄政王妃陷害忠良,当街砍伤少爷,还反咬一口,摄政王荒淫无道、黑白不分,不惜用整个永恩侯府去博美人一笑,太后娘娘为您筹划好每一步,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为您铺路,彻底打消王爷的疑心,让您留在别苑,您难道不想为冯家报仇吗?”

    “王爷若真是彻底打消疑心,又怎会让我住在这里?”

    “那还不是王妃善妒不肯留您?”采莲苦口婆心道,“您实在不了解摄政王的脾气,他一向是宁可错杀不会放过,若真不信江氏临终托孤,断不会留您在别苑,那晚也不会被箜篌吸引过来,更不会喝下那盏茶。”

    “姑母的计划也未见得多周密。”江秋影绞着自己的衣裳道,“要不是破山拼死相护,我早就死在摄政王手上了,没有破山求情,我现在还在那个茅草屋。”

    “按照太后娘娘的计划,您那晚刺杀,只需要一个趔趄摔倒在床前,哭诉即可,不该真的去碰王妃。”

    “沈雁归是害我冯家的罪魁祸首,她顾着孩子不敢用功夫,那么好的机会,我岂能放弃?!”

    太后的计谋环环相扣,要不是她擅自做主,也不至于出那么大纰漏。

    采莲为她的不听话而叹息,“可您还是失败了。”

    “我失败那是因为……”江秋影狡辩道,“因为我顾忌着姑母的叮嘱,一时犹豫,才错失良机。”

    冯家人似乎祖传冲动,平日里机灵,关键时候看到肉,便全然忘了捕兽夹,明知是有危险也要冲。

    冯太后如此,眼前这位亦是如此。

    已经过去的事情,采莲也不想争个对错,她将话题又说回来。

    “谁不知道破山大人对摄政王忠心耿耿?他为了您,一再忤逆摄政王,还不是因为对小姐您用情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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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莲握着江秋影的手,“破山是离王爷最近的人,也是唯一能劝得动王爷的人,小姐,机不可失。”

    “可是……”

    她是冯家金尊玉贵养大的千金小姐,即便而今落魄,又怎能去侍奉一个贱奴?

    江秋影实在舍不下这个脸。

    “小姐不必有顾虑,您只需同破山躺一夜,第二天只管哭,便是王妃心不善,王爷念在您是他义妹的份儿上,也会给您一个交代。”

    “当真?”

    “奴婢还能骗您吗?”采莲谆谆善诱,“等下一步计划实施,王爷和王妃分开,让王爷在城中死于瘟疫,发烂发臭,王妃独自去城外,她月份大了,怎么处置,还不是您说了算。”

    想到冯家大仇得报,江秋影倍觉痛快。

    “到时候我便可以拿着姑母的信物去京城,让群臣拥立我那皇帝弟弟。”

    “正是呢,到时候您就是社稷的功臣,皇上会赐您爵位、为您开府、赐千金。”

    采莲方才劝动江秋影,采荷便来敲门。

    “小姐,破山大人来了。”

    采莲替江秋影理了理妆发,特意翻了一支白色珍珠步摇给她簪上,而后点了点头。

    江秋影莲步出门,朝破山盈盈一拜,柔柔弱弱道:“见过破山大人。”

    “江小姐不必如此客气,唤我破山即可。”

    “您是王爷身边的人,我只是一介民女,岂敢直呼名讳?”江秋影柔柔弱弱道,“大人这时候前来,可是有事?”

    这忸怩作态的模样,还不如青霜骂人可爱。

    “这是……”破山将食盒往前一送,想说这是王爷让他送来的,“我特意去外头买来的,给你尝尝,偏院简陋,若有缺漏,你随时让人同我说。”

    江秋影伸手接过食盒,不等指尖相触,破山提前收手,告辞离开。

    “破山大人等等——”采莲将他叫住。

    破山顿了顿,转身,“姑娘有何吩咐?”

    采莲将要说话,江秋影款步向前,“从悬崖开始,破山大人便对我多有救助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

    “今夜略备酒菜,想请破山赏脸前来。”

    “我下值得很晚,孤男寡女,恐伤小姐清誉。”

    “破山大人人品贵重,小女子无畏人言,自然,若是大人嫌弃小女子,不肯赏光……”

    江秋影泫然欲泣,破山看不下去,直接道:“行。”

    回去之后,破山将江秋影的话转述给摄政王,恰好青霜来书房,“王爷,王妃问您何时得空,邀您游园、手谈一局。”

    “让王妃稍坐片刻,不许乱动,本王马上过来。”

    墨承影嘱咐破山两句,便忙着去寻自己夫人,临出门,破山忍不住追问。

    “王爷,您确定王妃同青霜解释过了吗?”

    “你在质疑本王还是质疑王妃?”

    “属下不敢。”

    墨承影扶着沈雁归在园子里走了几步,便在九曲回廊亭对弈。

    经过这两日,沈雁归执棋的手势已经像模像样,落子也总能精准找到最臭的一招。

    “要我说,就该将你的秋影妹妹带回京处置。”

    若不为了套出江秋影背后的目的,今日便启程回京了。

    “什么我的秋影妹妹,这明显就是个局,江氏不是我娘,她也不是我义妹。”墨承影凭着那晚精心准备的箜篌和茶,愈发胸有成竹。

    他落子道:“咱们这次北上行路慢,若由她跟着,指不定生出什么乱子,我胆子小,经不起这样的吓。”

    沈雁归瞧了眼站在亭子门口的两个人,青霜的嘲讽落入她耳中。

    “人家报恩要么以身相许,要么来世当牛做马,你这是多遭人嫌弃,略备酒菜,就给你打发了?”

    墨承影同她坦白了全部,但为了防止走漏风声,叫西偏院的从点滴猜到全部,便不许她告诉青霜。

    这两日青霜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

    “进度会不会太快了些?”沈雁归有些担忧道,“破山今晚单独赴宴,不会有危险吧?”

    “夜长梦多,还是快些好!你放心,破山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为人机灵、身手又好,十个江秋影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而且……”

    墨承影抬头看着沈雁归,“有其主必有其仆,破山性子随我,对你家青霜忠贞得很。”

    “说你一句便如此放在心上!小气得很!”

    “是是是,是我小气,叫吃。”

    “别别别,我下错了。”沈雁归握住墨承影的手,将自己的子儿捡起来,“我方才走神了,下错了。”

    她琢磨了一下,重新落子,“我下这儿。”

    墨承影捏着子,盯着她,“你确定?”

    他这样一问,沈雁归便不确定了,“你容我再想想,这儿,我下这儿。”

    “嘶~这儿啊?”

    瞧着自家夫君一副为难的样子,沈雁归便晓得自己落了一步好棋,“对,就是这儿,我想好了。”

    “你下这儿,我下这儿。”墨承影满脸为难捡子,“这便吃了你一、二、三……”

    “你个骗子!你方才不是这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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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棋你看我表情做什么?”墨承影手腕一转,躲开沈雁归的手,将她的白子都吃了,“兵不厌诈,不许耍赖。”

    “我没有耍赖,我才不会耍赖。”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雁归自取了几枚白子添上,将他方才走的的黑子拿开,重新走棋。

    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一本正经道:“你儿子非要这样,我也没办法,我要是不换个地方下,他就踢我肚子,很疼的。”

    墨承影:“……”

    翌日天未大亮,侍卫长匆匆入院,跪在门口大声道:“王爷、王妃不好了,西偏院出事了。”

    青霜连忙到门口,“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得你这样大呼小叫的?仔细惊着王妃,拿你是问!有什么事先同我说。”

    “西偏院那位闹着要悬梁,还请王爷过去一趟吧。”

    “她好好地又闹什么?”

    “破山大人昨夜去了西偏院,与那位……”

    瞧着侍卫长欲言又止,青霜心里明白了,她愣了一下,转身进门。

    进门时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往里头踉跄两步,险些摔倒。

    “王爷、王妃,西偏院……”

    “本王知道了,不必再说。”墨承影正穿着靴子,转手将沈雁归按下,“不是什么大事,你且躺着,我去去就回。”

    墨承影出门,青霜一双眼睛盯着门口。

    “……青霜?”沈雁归连喊了三声,还是孟冬悄悄来推了她,“青霜,王妃叫你呢。”

    青霜赶紧走到床边,“外头也没什么大事,王妃躺着就是。”

    半夜孤男寡女的酒宴会有什么结果,不必旁人说,沈雁归也能猜到结果。

    她摸着青霜的脑袋,“你要相信破山。”

    “王妃说什么呢?”青霜跪坐在床边的矮榻上,手里捏着被子,心不在焉道,“这跟奴婢有什么关系?”

    须臾之后,她又道:“王妃,奴婢今日能告假一日吗?”

    “怎么了?”

    沈雁归也不想瞒着这个小丫头,可景明已经舍了破山,力求快速解决这件事,只怕江秋影今日便要从西偏院挪出来。

    “王妃,奴婢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上气来。”青霜深吸一口气,胸口总也填不满,“别是病了,过了病气给王妃就不好了。”

    “定然是累着了。”沈雁归暂时不能告诉她真相,却不能放她一个人难过,她将被子掀了一角,“陪我再睡会儿。”

    “奴婢卑贱,怎能上王妃的榻?”

    “咱们一起睡了好几年,不差这一会儿,快些将外袍脱了,别叫我着凉。”

    人受了委屈,总需要最亲近的人给予安慰。

    青霜不知道自己因何委屈,但是被沈雁归抱住的那一刻,眼泪就不受控制落下,在听到沈雁归如姐如母的关怀,心里更是暖意翻涌。

    不想,竟真的睡着了。

    天大亮,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隐约能听出江秋影在哭着求饶。

    “孟冬,去瞧瞧外头发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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