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歉意,但是不多。

    “南枝啊,看样子九川真的是被沈明珠那个小狐狸精给勾上了,但离婚对两家来说都折辱了面子,秦家丢不起这个人,司家更丢不起。”

    “我看,要不你就大度一点,收了沈明珠做妾,她在你眼皮子下面,就算再折腾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司南枝一愣,如今全然明白,秦老夫人这是先礼后兵,面子里子都给足了,她再不答应就显得不识抬举了。

    到时就算再闹到大帅眼前,大帅也不会帮着她。

    司南枝眸色暗下一瞬,随即起身行礼,目光扫了一眼桌子上琳琅满目的赏赐,笑得温顺乖巧。

    “母亲说的是,一切凭母亲做主。”

    秦老夫人满意极了,“嗯……我当初没看走眼,九川娶你娶对了。”

    “桃珠,待会儿找下人将这些东西全部送到少夫人院子里。”秦老夫人拂了下发髻上垂下来的朱钗,目光越过桌角,落在司南枝的肚子上。

    “不过,话说回来,你跟九川成婚也三年了,如今他留洋回来,你可得抓紧啊,等诞下长子,九川当了爹,性子就稳下了。”

    “到时,就把孩子放到我房里,将来我亲自抚养。”

    “就算沈明珠势头再大,九川也得看在我的面子上,善待亲生儿子,连带着你这个母亲在丈夫面前也能多几分薄面不是。”

    司南枝暗暗皱眉,心中暗叹秦老夫人好心机,不仅三言两语把两人要离婚的事情遮盖过去,更是将司南枝和未来孙子的命都紧紧攥在手里。

    怪不得一向爱子如命的秦老夫人明明讨厌沈明珠,却转了心意劝她把沈明珠纳进院里给秦九川做姨太太。

    甚至委曲求全,委婉要求两人不要离婚。

    她还以为秦老夫人转了性子,想做贤惠家母。

    将沈明珠纳进府里,她座山观虎斗。

    如此既合了秦九川的心意,内外都博了贤良淑德的名儿;又散了秦九川的注意力,避免沈明珠一头独大,仗着宠爱,将秦九川从她这个做母亲的手中抢走。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司南枝想明白了这点,但面上依旧没有过多表情,从头至尾都顺着秦老夫人的话恭顺回应。

    她没有精力去跟秦老夫人虚与逶迤,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要做。

    至于秦九川这种渣男就该跟沈明珠一生绑死。

    儿孙满堂,全靠兄弟帮忙。

    秦老夫人还有话说,门外管家来报:“夫人,司家来人说,司老爷子身子不爽利,想请少奶奶去一趟。”

    “嗯,司家来人接的吗?”

    管家弯腰温顺回话:“回夫人,是,司家的车已经停在秦家门口了。”

    “知道了。”秦老夫人抬手吩咐桃珠:“你去库房挑些礼品,给少奶奶带去司家,聊表我大帅府心意。”

    司南枝起身行礼:“谢母亲。”

    秦老夫人目的达到,也没留人的兴致,起身离开:“去吧,误耽搁了时间,走之前去九川那里道别,伺候丈夫是正房太太的活儿,可不能被姨太太给抢了去。”

    “是”

    司南枝低眉顺眼退出主母院子,按照秦老夫人的吩咐,走之前去秦九川那里走个过场,刷刷存在感。

    刚进院子,就听见卧室里男女声欢笑一片。

    估摸着是老夫人成全秦九川跟沈明珠的事情已经先一步传到院里,此时,两人正在屋里欢声庆祝。

    司南枝走到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沈明珠的声音:“在我看来,西方油画就是胜过中国画,西方油画光影丰富多彩,哪像中国画一样,跟摊在画纸上。”

    “史密斯,我听说下个月英国有野兽派画家莫奈的画展,你陪我去好吗?”

    秦九川声音藏不住的宠溺,趴在床上伸手勾了下沈明珠的鼻子:“行,你想摘月亮我都陪你去。”

    “那可不行,在中国摘月亮没有外国的圆,你要是真想给我摘啊,我还是要外国的月亮。”

    司南枝站在门口,看见两人蜜里调油,心底一阵恶寒。

    本想装作耳聋眼瞎,走个过长就回司家看看望父亲,但沈明珠的夹子音一旦入耳,比脚背爬上蚂蟥还让人毛骨悚然。

    她在门口冷声咳了两嗓子,屋内郎情妾意的调情戛然而止。

    秦九川逆光看见门口站着的女人,笑意盈盈的眸子瞬间冷下,神色警惕:“你来干什么。”

    “来看你的笑话啊!”司南枝嘲讽一笑,“看你精神这么好,还有精力跟小三儿在这里调情儿,要不要我去找父亲说说,他年迈体弱,挥鞭子都没劲儿,让他下次再加把劲儿!”

    “司南枝!你敢!”秦九川眼神森寒锐利:“我已经受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再敢去父亲面前嚼舌根子,小心我不客气!”

    沈明珠侧眸察觉到秦九川眼底的戾气,忽地变了脸色,挡在秦九川面前,委屈又胆怯出声:“司小姐,你要是有怨气就冲我来,史密斯是无辜的!”

    “我们只是追求真爱的苦命鸳鸯,你何必一次又一次逼我们,司小姐,强扭的瓜不甜,你何必呢!”

    秦九川看不见沈明珠的脸,只当她是真委屈,心疼得不行,将人揽在怀里。

    但司南枝是真真看得清楚,沈明珠脸上的骄纵得意。

    望着两人郎情妾意对抗她这个“恶势力”,司南枝索性坐下,抬腿翘起二郎腿,眼神轻蔑在两人身上流转。

    “沈小姐既然这么英勇守护真爱,你亲爱的史密斯挨打罚跪的时候,你在哪个犄角旮旯冬眠呢!”

    “我!我当时想去找史密斯,但是秦府太大!我迷路了!”沈明珠脸色涨红,抓着秦九川的手微微发颤。

    “哎呦~从这个屋子到秦大帅书房就一条直线,连个岔路口都没有,沈小姐糊弄鬼呢!”司南枝侧眸瞥了她一眼,讥讽:“强扭的瓜不甜?但是它解渴啊!”

    “老娘从小就坏心眼子,就爱掐嫩瓜,不信你问问你亲爱的史密斯,他最嫩的十二年被谁给掐走了。”

    秦九川阴沉的脸色陡然一僵,身边沈明珠哭哭啼啼质问:“史密斯!你不是说我才是你的缪斯女神吗!你怎么可以骗我……”

    “你,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就是个怨妇!”秦九川手忙脚乱给沈明珠擦眼泪。

    司南枝看戏看够了,慢条斯理整了整裙摆上的褶皱,走到门口时,她停下,回头看向两人。

    “忘了跟你们讲,莫奈是法国印象派画家,他的画只在法国本土展出,沈小姐莫不是看了假画展或者……”司南枝突然笑了:“沈小姐才是野兽派的那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