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枝见四下无人,急忙把东西收起来:“你哪里得来的这个东西!”

    “就在洋鬼子那里,他们说这个抗什么感染……”司启明从小不是学习的料,看见字儿头都大,如今想起来洋鬼子说的那些也只想起来一半儿。

    司南枝心脏狂跳,喃喃低语:“抗感染、消炎、退烧,革命军的抗战时代到了!华国有救了!”

    “弟,你参加革命军的事情,先不要告诉任何人,一切等我消息!”

    她交代完司启明,走之前将司钟山给她的纸包塞进司启明的手中。

    “这是什么?”

    司南枝瞥了他一眼:“你房里畜生多,给他们壮大家口用。”

    司启明:“…………”

    不等司启明说话,司南枝已经开步溜了。

    这几年她虽然出嫁,但是每次回娘家,都会偷偷摸摸把赚来的金条藏在床下的地板里,为的就是将来革命军一旦势起,她有钱给革命军购买盘尼西林等抗生素。

    如今,时机终于到了。

    司南枝匆匆往院内,出了花园,却不小心撞到着急忙慌的秋桃。

    见到她的一刹那,秋桃泪眼汪汪跪在司南枝面前:“小姐,快去看看夫人吧,赵姨太太又去太太房间撒泼去了!夫人那个身子怎么受得了姨太太的气,小姐,您快去帮帮太太啊。”

    司南枝眉头紧皱,扶起秋桃,快步向主母院子小步走去。

    刚进院子,就听见房内女人张狂的笑声:“陈姐姐,老爷一年到头进您的屋子不到一次,您说,您还打扮个什么劲儿,给鬼看呐?还是说您有不见太阳的老相好?”

    司南枝脸色蓦地一沉,上前推开门。

    砰!

    房门重重从外被打开。

    赵姨太太面色一愣,逆光看清楚门口站着的人影,张扬骄纵的笑再次挂回脸上:“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秦家的下堂妇回来了。”

    司南枝双手交叉在胸前,一步步压近赵姨娘:“在主母房中闹事,你的狗胆子是吃了酵母,膨胀了吗!”

    即使赵姨娘穿着眼下最时髦的高跟鞋,但司南枝依旧比赵姨娘高出一个头,一步步压过来,没有来的一股威压,压得赵姨娘气势都削弱了几分。

    她梗着脖子跟司南枝对抗:“你少得意!你妈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我还有儿子傍身呢!你妈连个带把儿的都生不出来!”

    “你们娘儿俩迟早被我赶出府!”

    司南枝忽地一声笑了:“那你得先问问你带把儿的儿子,到底愿不愿意认你这个娘。”

    整个府里谁不知道,司启明虽然不是正室所生,但是每天往正房大太太的屋里跑得最勤,每次得了什么新鲜物件和珍贵补品都第一时间送到正房太太的屋里。

    逢年过节送的东西更是数不胜数,对正房太太比她这个亲妈还要亲上百倍。

    司南枝不说这话还好,一提起来,赵姨娘脸色顿时绿了。

    忽地,又嘲讽出声:“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当初秦九川可是跪在我们司家门口三天三夜求得你,你现在不照样是个下堂妇。”

    “听说秦九川为了给沈明珠一个正房太太的名分,跪在秦大帅的书房门口求着跟你离婚。”

    “现在全海城的姨太太小姐们,都在打赌你什么时候被秦九川扫地出门。”

    陈茵一口气没上来,手绢堵住嘴猛地咳出声,脸色愈发惨白。

    秋月吓坏了,连忙上前给陈太太递水,拍后背顺气:“太太,您别生气,赵姨娘都是胡说八道,秦少爷和小姐关系好着呢。”

    “秦少爷现在留洋回来了,用不了多久,小姐就能给您生个大外孙玩儿!”

    “咳咳咳”陈茵胳膊撑在床边儿,咳了许久才闷声出口:“赵莹,我女儿好歹也是司家的大姑奶奶,你凭什么颐指气使!”

    “呦!你都快成下堂妇了,还指责我颐指气使呢!”赵姨太太一个白眼儿甩过去。

    下一秒,司南枝抬手将手边儿的热茶径直泼到赵姨太太的脸上。

    刚烧开的水泡的雨前龙井还冒着浓厚的热气,瞬间将赵姨太太脸上精致的妆容冲得跟鬼似的。

    “啊!”

    赵姨太被冷不丁烫了脸,爆发一阵惊叫。

    捂着脸痛苦哀嚎出声:“你个小贱人!我跟你拼了!

    她哀嚎着冲向司南枝,司南枝伸手抓过她的两只手,往后用力一扭。

    赵姨太太瞬间被迫掉了个个儿,背冲着司南枝,司南枝干脆利索抬脚,正对着房门,一脚踹在姨太太屁股上。

    扑!

    姨太太胸前的软肉结结实实砸在地上,被烫了的姨太太摔在地上,痛苦闷哼出声。

    头上抹了发胶的发髻也乱七八糟垂下,一声精致的蜀锦旗袍被热水一烫,上面径直的绣花也瞬间沾了泥土,脏的不像话。

    整个人像猪圈里的猪滚了泥似的,又脏又狼狈!

    “你!你!你!我要去跟老爷告状!你们母女俩欺负我!”赵姨娘骂骂咧咧被丫鬟从地上扶起来,还要冲进去跟两人打架,但被丫鬟强行拉走。

    丫鬟压低声音在赵姨太太耳边安抚:“太太,这事儿闹大了不好。”

    “老爷今儿心情不好,刚因为少爷昨晚跟秦大少爷打架的事罚少爷在门外下跪,您现在闹这一出儿,只会给司少爷惹麻烦。”

    赵姨娘气急了,什么都不管不顾,非要爬起来跟司南枝拼命。

    翠竹知道自己劝不住赵姨娘,将人摁住,伏在她耳边小声呢喃:“太太您放心,人我已经联系好了,如果今晚她留在司家,那今晚就是司南枝浸猪笼的死期!”

    赵姨娘面色一愣,眼角闪过一抹得意。

    但低头看到自己新做的旗袍被司南枝给踹废了,心头一股邪火窜起来,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门内得意洋洋的司南枝,冲地上淬了口唾沫,咬牙切齿:“司南枝!你给我等着!老娘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隔得远,司南枝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但看赵姨娘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赵姨娘刚刚那一下摔得不轻,被丫鬟一瘸一拐地扶走了,司南枝才让人关了门。

    她端了杯新茶递给陈茵,目及之处,见秋月鬼鬼祟祟将手绢收起来。

    司南枝面色微沉:“手绢拿给我。”

    “小姐……”秋月面色为难,看向司太太。

    “不碍事的,枝枝,妈就是受了伤寒,过几天就好了。”

    或许是咳得太久了,司太太说话时,嗓子还是哑的。

    司南枝相信自己的直觉,执意将手绢抢了去。

    纯白色的手绢被展开,手绢中央,一滩鲜红刺目的血。

    “母亲!”司南枝瞳孔猛缩,转头看向司太太,眼眶泛红:“我要是不自己看,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您就这么狠心想抛下我吗!”

    司太太眼底蒙雾,一张口又是一阵闷咳,许久才缓过气:“枝枝,妈这病……治不好的。”

    “妈不是有意瞒你,只是你在秦家也是如履薄冰,妈不想因为这些事再给你添堵。”

    “人啊……各有命,妈命不好,就盼着你能跟九川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你比妈有福,找了个一心一意只爱自己的男人。”

    司南枝瞳孔颤了颤,看向秋月,秋月一边给陈茵拍背顺气儿,一边暗暗摇头。

    她心下了然,沈明珠的事情,秋月没告诉陈茵,顿时松了口气。

    司南枝拍了拍陈茵的手,声音坚定:“妈,谁说肺痨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