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不顾一切地扑向员外的尸身,那贪婪的目光中满是欲望,仿佛眼前的不是故去的主人,而是一座待他发掘的宝藏。

    他双手颤抖,呼吸急促,心中想着只要拿到那些银票地契,往后便能过上富贵荣华的日子。

    就在管事快要得手之时,员外夫人冲了过来,与他扭打成一片。

    员外夫人披头散发,形如疯癫,她怒目圆睁,死死地抓住管事的手。

    “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老爷生前对你不薄,如今你竟如此丧心病狂!”

    管事目露凶光,满脸狰狞,他挥舞着粗壮的手臂,朝着员外夫人狠狠扑去,嘴里还不住地咒骂着:“你这疯婆子,别挡我的财路!”

    每一句话都仿佛从牙缝中挤出,那狠毒的模样,好似地狱爬出的恶鬼。

    员外夫人也不甘示弱,眼神中透着偏执与疯狂,她伸出双手,试图去抓管事的脸。

    管事侧身一闪,毫不犹豫地抬起粗壮的右腿,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朝员外夫人的腹部踹去。

    员外夫人躲闪不及,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重重摔倒在地,但她又挣扎着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管事,嘴里不停地咒骂着,那疯狂的劲头仿佛要与管事同归于尽。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暴戾与决绝。

    管事终究还是胜出,他将对方砸晕。

    此刻的他,脸上亦满是伤痕,显得狼狈至极。

    他急促喘息,满心不甘地将旧主身上衣衫扯下,双手急切翻找,最终却只寻得些许银票。

    “可恶!家奴妾室的卖身契究竟在何处?”

    又在周遭慌乱搜寻一番,把地上杂物踢得四下纷飞,却依旧毫无所获。

    管事额头青筋暴突,心中满是懊恼与焦虑,“若无卖身契,往后如何掌控这些人!”

    火势越来越凶猛,灵堂中的梁柱被火舌舔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滚滚黑烟席卷每处角落,欲将这方天地吞噬。

    管事不得不放弃寻找,揣好银票,跛着腿逃离这片即将被火海吞噬的地方。

    ...

    火势随风而起,炙烈的热浪卷至屋顶。

    “火患将近,随我速去!”顾须风眉宇隐现忧色,伸手欲拽身边安然观戏的少女。

    然而却抓了个空,宋芸晗已然跳下屋顶,朝着一处火势汹汹的屋子奔去。

    小妾们疯狂地拍打着房门,手都拍得红肿出血,却依然无法停止。

    昏暗狭小的屋中,极度的惶恐席卷每一个人。她们像受惊的鸟儿挤作一团,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带着哭腔叫嚣,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这可怎么办?夫人怎么能如此狠心!”

    “我们不能就这样等死啊!”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

    凄厉的呼救声此起彼伏,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回荡,却无人回应。

    有人放弃挣扎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南枝试图寻找其他出口,带着姐妹们把屋子里能搬动的东西都堆在一起,想要爬上屋顶。

    可一切都是徒劳,她们根本无法逃脱。

    火越烧越大,炽热的火苗疯狂地舔舐着屋子的每一寸角落,滚滚浓烟源源不断地涌进屋内。

    小妾们望着那越来越近的火势,眼神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

    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为什么会这样?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女子们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声音中充满了对命运的不甘,死亡的阴影却无情将她们笼罩。

    就在小妾们万念俱灰之际,紧锁的门框上,蓦地映出一道摇曳的人影。

    昏暗的屋子里,火光跳跃,那道影子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

    “轰!”伴随着一声闷响,房门应声碎裂。

    宋芸晗恰似一道璀璨之光,踏着火光从容而来。

    她快步冲进屋内,单薄的身影在滚滚浓烟中时隐时现,身姿挺拔决绝,仿若救赎苍生的仙子,眼眸中盈满坚毅与温柔。

    “快,跟我走!”

    宋芸晗大声喊道,声音坚定有力,如同一道惊雷在小妾们耳边炸响。

    小妾们原本黯淡无光、充满绝望的眼眸,在看到宋芸晗的瞬间,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是救星来了!”

    “别怕,跟着我!”

    宋芸晗在前头奋力开辟出一条生路,她用衣物遮挡住口鼻,避开不断掉落的燃烧物。

    惊慌失措的女子们渐渐镇定下来,紧跟其后,手紧紧地牵在一起。

    终于,她们冲出了火海。

    在这些女子眼中,是宋芸晗这束光,驱散了黑暗,赋予她们新生。

    女子们望着宋芸晗,眼中满是感激。

    然而,大火蔓延,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们纷纷跑去收拾自己的金银细软,准备跑路。

    众人皆作鸟兽散,唯有南枝留了下来。

    她目光坚定地望着宋芸晗,眼中再无先前的恐慌,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感激。

    此人宋芸晗认得,是先前与她在屋中交流最多的一个。

    南枝缓缓走近宋芸晗盈盈下拜,声音哽咽,饱含真诚。

    “恩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南枝愿为您当牛做马,生死相随。”

    南枝身世凄惨,自幼被卖至大户人家为婢,备受欺凌。后虽被收作小妾,然日子依旧愁闷难安。

    今幸得宋芸晗施救,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浮木,满心只盼相随左右。

    宋芸晗没答应。

    面对南枝的执意相随,她微微皱眉,神色清冷:“不必如此,你我不过萍水相逢,各自珍重便是。”

    宋芸晗见惯世间冷暖,深知人心难测,不愿轻易背负他人命运。

    说罢,便不再理会对方,转身朝着灶房匆匆而去。

    她先将灶房里剩余的米粮装入布袋,一包包搬到马车上。又把新鲜的蔬菜仔细捆好,整齐码放。搜罗出鸡蛋,接着,把几条还未来得及烹饪的鱼和猪羊肉用荷叶包好,小心放置在一旁。

    几个空水囊也被她找出,一一装满清水,打包塞进马车。

    随后,宋芸晗快步走向马棚,牵出两匹健壮的马。

    然而马匹似乎有些焦躁不安,不断打着响鼻,蹄子在地上来回蹭动。宋芸晗试图安抚它们,却成效甚微,额头上不禁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顾须风出手了。他快步走上前,目光沉稳自信。

    只见他轻抚马的脖颈,低声念叨,原本躁动的马匹渐渐安静下来。

    顾须风手法娴熟地给马套上缰绳,调整马鞍的位置,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他转头看向宋芸晗,微微一笑。

    “莫急,有我在。”

    宋芸晗望着他,嘴角不经意地微微勾起,可瞬间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眉头一皱,轻哼一声别过头去。

    南枝眼中的失落如阴霾般难以消散,可她哪肯放弃,只悄无声息地跟着宋芸晗。她不敢近前,只敢远远凝望宋芸晗忙碌不停的身影。

    宋芸晗接过顾须风捡回的背篓放进车厢,随后靠近车帘坐下。

    不多时,二人已从后院驾着马车疾驰而去,扬起滚滚烟尘。

    南枝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眼眶泛红,泪水在眸中打转,愣是强忍着不让其坠落。

    而那马车消失的方向,究竟通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