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正先望着紧闭的王府大门,袖袍一挥,打出一股浩荡的凛冽气劲,高大厚重的府邸大门立马四分五裂。

    他身形一闪,便已步入府内,再闲庭信步观赏起奢华气派王府大宅。

    不多时,席正先来到听潮亭,就见一位作奴仆打扮的持刀老者。

    “贫道就说这一次为何轻轻松松的就上了清凉山,也难怪无论是山下还是山上,既没有徐家最为精锐的军马,又不见徐家父子的人影,原来他们早就不在此地。”

    “而你们这些人,只是他们父子用来牺牲的棋子罢了。”

    席正先略微讶异的笑道:

    “按理说,徐凤年可是惜花的性子,竟然会留下贴身侍女,这倒是出乎了贫道的预料,不过一想到她死士的身份,又觉得十分正常。”

    “只是不成想,大名鼎鼎的春秋十三甲之刀甲齐练华,竟成为了北凉王府一仆从。”

    “昔日,你在天下可是有着文能碾压曹长卿,武能媲美叶白夔的威名,却不想如今已经为奴为仆。”

    他故作沉吟了一会儿,才道:

    “当年你是西楚的朝臣,一心为国着想,但一直得不到重用,期间更是为国抛弃了妻女,以至于妻子带女儿回了吴家剑冢。”

    “也因如此,伱家女儿自小便因你受尽白眼,所以,从小到大都不提生父的事。”

    “可要说你为人夫为人父的话,倒也不是全然无情,先有为了心上人差点拆了半壁剑山,当女儿有危险时,也是晚了一步。”

    “想着对妻女亏欠实在太过,便掩藏身份,隐姓埋名潜藏在北凉王府做一个三等奴仆,就为了守护徐凤年长大。”

    “大半辈子无情大义为国,临老只想庇护子孙,倒是人之常情。”

    席正先神色悠然:

    “不知近二十年来为奴为仆的生涯,是否让你的刀变钝,又是否让你的出手速度变慢。”

    “来,出刀,杀了贫道,你便能护住徐凤年。”

    齐练华自是清楚事到如今,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如今西楚已灭,他的余生只想庇护住自家女儿生的儿子,所谓的西楚书圣已然不复存在。

    是以哪怕对面来人是西楚皇室遗嗣,亦是为了报一身的国仇家恨,也要不惜以命相阻。

    登时齐练华气机勃发,浑身激荡出磅礴刀意,再犹如洪流般汹涌,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席正先压来。

    席正先嘴角噙着笑,只是背负双手静静的看着。

    齐练华手持长刀,一身气机似与天地相合,颇有一股返朴归真之感,一身浑厚气势消失不见。

    骤然间,他刀势如龙,凌厉无匹,瞬间划破空气,斩向席正先,却被突兀显化而出的百丈气墙拦截。

    齐练华神色不变,忽地跃起,刀光闪烁,连斩出千余道既有刚猛之势,又有轻盈之态,尽显霸道凶烈的斩击。

    “一口气不坠,以玉石俱焚之势连斩一千三百六七刀,当得老当益壮四个字,可惜你不甚清楚,方才贫道为何跟你啰嗦这么多。”

    “真以为我是遇到了西楚旧人,这才显得有些话多吗?”

    听潮亭三楼楼台处,倏地出现一声轻笑:

    “既然能简简单单的让敌人绝力而亡,贫道多费点口水,倒也无妨。”

    面色苍白的齐练华勉强拄刀而立,先是闻声望去,就看到脸带笑意的年轻道人,然后就见方才自己劈砍的位置,已然化作一片废墟,地上纵横交错的刀痕更是尽显自己的一身刀意。

    他不禁喃喃自语:

    “奈何.无力回天。”

    说罢,便重重的摔倒在地,身死道消。

    “刀法不错,可惜一身刀意跟那把天刀还是有些差距。”

    席正先忽地侧眸,淡道:

    “两位,还要看多久?”

    就见姜泥带着一名身材修长,文士青衫装扮的儒雅男子从屋子里走出,缓步走到楼台处。

    “西楚罪臣曹长卿,拜见殿下。”儒雅男子对席正先作了一揖。

    “能让曹官子行礼,贫道真是倍感荣幸,我料你应是对姜泥施大礼,而对我贫道,则是略微的行了一个礼数,看来是想提醒我不要忘记最初西楚皇室的身份。”

    “亦是在提醒贫道嫡庶之分。”

    曹长卿并未否认,只是道:

    “殿下心有七窍,难怪有今日之成就,就说这刀甲齐练华,当年便与李淳罡齐名,其书法诣直追古代圣贤,号称篆隶草行楷,皆千年榜眼,甚至被誉为可以和王仙芝酐畅死战的人物。”

    “但如今却被殿下这般戏弄,落得个无比憋屈,力竭而亡的下场,就凭殿下现今的实力,也难不得天下不知多少人言殿下能与东海武帝城的王仙芝一较高下。”

    “无趣。”席正先看向神思不定的姜泥,道:

    “说吧,有意在此等我,所为何事?”

    “四哥,我就想问一问,你是不是非要灭北凉王府?”姜泥瞧见席正先看向自己,不由地有些结巴的询问。

    席正先轻叹道:

    “唉,倘若我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都不能让你明白我究竟要做什么的话,我可真要怀疑徐骁是不是会一种迷人心智的功法。”

    “专门用来迷惑仇家孤女的心智,达到为自己所用的险恶用心。”

    这一句话,姜泥也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就听懂了,他这是在骂自己没长脑子,话里话外就两个字,甚蠢。

    “公主殿下正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难免割舍不了心中的情意,还请殿下见谅。”

    “见谅?”席正先意味深长的开口:

    “一生为情所困,复国只为红颜,官子无敌的曹青衣自是能有同理之心。”

    “你不就是因为世人把西楚灭亡的责任归咎于当朝皇后,认为是红颜祸水,这才鸣不平,欲彻底打破这个传言,就想为西楚复国,再让这个傻丫头当女帝。”

    两人听后,神色微变,一人是没想到潜藏心底的想法被探知出来,一人则是恍然大悟,似是想通了什么。

    “姜泥,要是徐凤年死了,你会如何?”席正先忽然开口。

    她一见席正先河曹长卿都看了过来,心中莫名的开始发慌,再一想某个人要是死了的话,不由地双眼一红,闪烁出泪光。

    “真是一个傻丫头,你可知你的哭泣对我而言,算是什么?”席正先神色平淡:

    “就像是你哭自己没有鞋子穿,却不知在这个世上,有人生来就没有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