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竹楼之中。

    床榻上躺着何仙姑的尸身,她的元神始终漂浮在尸身之上,无法与之相合。

    铁拐李等人无不是皱紧眉头的模样,眼见七日之期将到,要是何仙姑的元神无法归位,便真的要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这时,飞纵进一道黑光,显化出席正先的身影。

    “接引生死,本就是我最擅长的,还是让我来吧。”

    他走到床榻旁,手中阴阳令打出一道紫黑光芒,笼罩何仙姑的元神。

    顿时,她虚幻的元神下沉,渐渐地与尸身相融。

    众人面露喜色之余,眼中更是忍不住的浮现吃惊之色,只因哪怕是鬼仙箓入体,一身道行最多比肩成丹修士。

    而这位才当鬼差不久的凡人,已经堪称丹道修士最为顶尖的存在,竟这般毫无费力的就将何仙姑的元神接引入肉身之中。

    尤其是阴阳法术使用无比精绝,仙人的元神,就算陷入最为虚弱的状态,对他这等鬼差而言,也犹如凡人面对着一座厚重大山,可如今却能举重若轻的做到这一切,岂不让人心中震动。

    心中不由地觉得大家都拥有一副难寻的仙骨,绝顶的悟性,可为何总觉得你有些格格不入。

    旋即,几人来不及多想,就见何仙姑眼皮微动,已然起死回生,急忙上前关心,却见席正先退至一旁,静静地消失在原地。

    “他怎么就这般走了?”

    蓝采和刚想对复生的何仙姑说多亏了费长房及时赶到,就见席正先默不作声的离开。

    “看来费长房心中依旧留有心结啊!”汉钟离脸上的喜色淡去,忧心忡忡的开口。

    “不管怎么说,他既愿意主动前来救仙姑,也就表示内心是有所松动的。”张果老出声宽慰。

    转眼之间,又过去了两个多月。

    阴阳府。

    吕洞宾在鬼差的带领下,进入大殿之中,就见端坐在主位上的席正先。

    “长房兄。”

    “我就猜到你会来,前不久就听说牡丹仙子偷了定山神针,以至于被王母娘娘惩处,落轮回,下凡尘,三世为娼,不得再入仙道。”席正先不紧不慢的说道:

    “当初在你让我帮伱寻何仙姑元神之际,你就说自己要上天寻克制穿山甲的法宝,看来牡丹仙子被贬就是因为你,大抵应该是对你动了凡心。”

    吕洞宾满脸都是内疚之色,道:

    “全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一个原本冰清玉洁的仙子,此后沦为不知羞耻的青楼女子,将来我定要助她修行,重归仙道。”

    他语气微顿,再道:

    “长房兄,我今日前来主要是想你帮我查一查这两只厉鬼的前生,看一看他们究竟是不是有冤情,以决定是下地狱,还是获得转世投胎的机会。”

    “你开心就好,这是鬼册,自己找吧。”席正先随意挥了挥手,一本书册飞向吕洞宾。

    少顷,他合上书册,放到席正先面前的案桌上,不禁轻叹道:

    “长房兄,你的性子真的变了许多。”

    “变了吗?”席正先神情平和:

    “在成为地府鬼差以后,我每日兢兢业业履行身上职责之余,便是勤加修炼,更以打坐入定当做休憩,要是这么看的话,我的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一个对修行嗤之以鼻的凡人,变成了一位对修行陷入疯魔的鬼差。”

    他的视线从桌上案卷移开,抬眸看向吕洞宾:

    “可这些不都是你们所希望看到吗?想让我成为一个无牵无挂,不染尘世的向道之人。”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如今就有一个让你重获上乘仙真功果的时机。”吕洞宾正色道:

    “本来拐李兄预计你十几年过后,得鬼仙箓之力蕴养身躯,道行日渐深厚,才能迎来这个良机,可在你相救何仙姑的时候,察觉到你现在的道行,已经能够有机会脱离地府,成就上仙。”

    “呵呵,你不说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竟这般天赋异禀。”席正先淡笑一声:

    “你且说一说,我该如何做?”

    “需要你受七七四十九日的五雷轰顶。”吕洞宾一字一顿的开口。

    席正先语气悠然:

    “我说为何需要我道行日渐深厚,方能迎来重返上仙之机,原来是要拿命去博,倘若是道行低微,怕是只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那你到底愿不愿意?”吕洞宾出言询问。

    “不急,等我哪日做好准备,再与你说便是。”席正先摇头失笑。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便过去二十载。

    一间静室。

    席正先盘膝而坐,周身环绕世间万般恶气,眉宇之间又充斥着浩然博大的正气。

    当恶气与正气尽汇入天灵之中,眉心一个小人转瞬即逝。

    他眼皮一抬,轻语:

    “功体圆满,只待天时。”

    三日后。

    在一处瀑布如绸带般飘逸而下,水花四溅,清凉的溪水抚慰着游人心灵,让人流连忘返之地。

    何仙姑对着已经归位成仙的吕洞宾说道:

    “白牡丹是人。”

    “穿山甲是妖。”身穿白衣,手持折扇,背后负剑的吕洞宾意有所指的回道。

    “要不是因为你,她怎会从仙子变成人,你现在为何还要痴迷不悟的缠着她?”

    “我是要度他成仙。”

    “这些年来,你时常去往地府,看望长房,他如今已经愿意修行,只差最后一步,便能归位,而你始终劝不动,又如何去感化一个已经沦为青楼花魁的白牡丹?”何仙姑一脸郑重的道:

    “你别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一个千年情劫,要是继续下去,只会越陷越深。”

    “届时,将酿成害人害己的苦果,不但会牵连了白牡丹,你自己也落入情劫之中,”

    “若我的所作所为是错的,那你自己呢?”吕洞宾直接道:

    “你明知穿山甲是妖,仙与妖本就不可同道而论,你竟想要度他,岂不是大错特错?”

    “他已经有悔过之心,为何不能给他一个机会?”何仙姑反问道。

    就在两人陷入争执之时,不远处显化出一道人影。

    “何仙姑真是性子不改,依旧豁达通透,大方洒脱,做事坦荡果断,让人倍感钦佩。”

    “而吕洞宾到底是见色起意,还是由于心中怜惜愧疚,便想度白牡丹成仙,就有点让人不得而知了。”

    “而最怕的就是,朝夕相处之下,心中的怜惜愧疚会化成让人难分难舍的情意。”

    “听一听,长房这个旁观者看的最是明白。”何仙姑笑盈盈的开口。

    吕洞宾含笑询问:

    “长房兄,那你现在是不是就因为你所言的色,觉得何仙姑长的清丽动人,便不由自主的向着她。”

    “无爱破情局,无情破全局,你都成仙了,想来不用我多说了吧。”席正先忽地一笑:

    “不过话说回来了,若是非要拿你们两人对比的话,你的确不如何仙姑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