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少年脸上的痛苦之色,裴观鹤一顿,随即嗯了一声,也不再多问。

    偏头看向一旁的墨竹流云,神色淡淡,“你俩将后面的事情都清理干净,而后便带着他一起下山来。”

    墨竹流云对视一眼,垂首拱手异口同声,“属下遵命。”

    再抬头时,那个风华无边的少年已然走向了身后的马车。

    “世子。”

    “世子。”

    看着亲自赶着马车的少年,两人又同时惊呼。

    “世子,不如让我一人留在.....”

    “不必。”

    看着神色惊异的两人,裴观鹤淡然拒绝,而后便云淡风轻的驾着马车从神色复杂的两人旁边缓缓驶过。

    世子?

    那人竟是世子?

    岚年看着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马车,神色有些惊讶,而后不知道想到些什么,脸上神色又渐渐激动起来。

    晋国虽不止一位世子,可这般气度,这般容貌,除了自小便名冠京城的定北侯府世子裴观鹤,还有何人?

    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般造化?

    一时间,少年心里也是兴奋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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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是下山?”

    感觉到马车复又开始缓缓移动,沈昭昭不由问道。

    “嗯。”裴观鹤轻声回答。

    听到肯定的回答,沈昭昭有些疑惑,“那墨竹流云呢?我们不等他们了吗?”

    “嗯,他们还有些未处理完的事,我们先下山等他们。”

    那里的血腥味太浓,场面也太过...残暴,虽说小姑娘在马车里面,但难免也会感知到少许,而且,也不能让她老是一直闷在里面。

    “哦。”

    闻言,沈昭昭虽还是有些疑惑,但也没再多问。弯起嘴角,静静靠窗而坐。

    不管是因为什么事,对于裴观鹤竟亲自给她驾车一事,小姑娘心里还是欢喜的。

    他这样,说明是很在意她的吧?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再言语。

    耳边除了偶尔的被风吹动树叶声,便只有马车轮子重重碾压过地面碎石的声音。

    合在一起并不算好听,但裴观鹤莫名就很喜欢此时此刻的感觉。

    眼里柔色愈浓。

    此时阳光正好,微风不躁。

    如果...没有那些沉重东西的存在,好像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也不错。

    但可惜,

    事不如人愿。

    收起那些突来的柔软情绪,转瞬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清冷疏淡的定北侯小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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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在赶路。

    周而复始的赶路。

    到了一个地方,还没待喘上一口气,便又要开始急着奔赴下一个地方。

    就这样,足足过了二十余日,众人才终于到了边关。

    掀开帘子,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沈昭昭神色好奇。

    这里与她从小长大的京城,完全是另一副景象。

    荒凉的塞北远没有京城的繁华热闹,但又有独属于其特有的地方,辽阔荒凉但又极具人间烟火气。

    而另一边,看着好不容易到达的目的地,裴观鹤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这便是父亲驻守了近二十余年的地方?

    “世子,到了。”

    随着马车逐渐趋于平缓,墨竹率先下了车,而后便站立在马车一旁候着,岚年见状有样学样,也站到马车的另一旁候着。

    面前是早已得到消息于一旁候着接驾的各位裴煜手下旧将。

    “恭迎少主。”

    震耳欲聋的喊声。

    敛起眼底深色,收起那些无关情绪,弯腰起身。

    在墨竹的需扶下下了马车。

    “免礼。”

    是疏淡冷冽的嗓音。

    众人闻言,慢慢扬首起身,看向身前少年,心情是难言的激动。

    他们久久等待的少主终于到了。

    “少主,老臣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父亲昔日麾下陈小副将,骁勇善战,有勇有谋。这位乃你父亲麾下于副将军,善攻城。这位是.......”

    每介绍一位,裴观鹤的眼神便跟着极其敬重的望过去,虽然面色极冷,但眼神里的尊重与认真,是谁都可以看得出来的。

    久久,面前三十来人的名号终于介绍完毕,李将军望向他们镇国大将军裴煜唯一留下来的孩子,眼含水光。

    “少主,这些便是目前已经投奔过来的各位将军,他们皆是你父亲二十年间于不同时间段结识的英才,除了他们自己,各位将军也分别带了他们营下不同数量的将士过来。”

    “另外,除了这些,这一个月,老臣也有一直在招兵买马,所以目前咱们军队人员数量也算可观。”

    说到这里,神情凝重满是沟壑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些笑意。

    他眼神亮亮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神情满是骄傲,似乎在说:看吧镇国大将军,我没有让你失望,我一定会尽心尽力辅佐好少主早日荣登宝座!踏平晋国皇室为你报仇雪恨!

    他们心情很激动,裴观鹤同样心情也是极为复杂。

    听完李叔的话,本就沉郁的心绪更加久久不能平静。

    他望着眼前一张张神色坚定又兴奋地看着他的面孔,喉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发胀发痛,发酸发涩。

    以至于一时半会儿,他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终于有了动静。

    倏地,单膝跪地。

    看着面前纷纷神色惊慌欲伸手拉他起来的众人,眼神坚决地摇了摇头,而后是蕴含了极致认真、感激、慎重的语气。

    “裴观鹤在此拜谢各位。”

    是裴观鹤,不是任何人,也无关任何身份,仅他这个人。

    众人见此,也是更加群情激奋气势昂扬。

    好,他们没有跟错人!

    下一秒,发自内心的声音便脱口而出,起初是一个,再后面是几个,到最后已是恍若鼓舞士气般的齐呼:

    “我等誓死追随少主!”

    “我等誓死追随少主!!”

    “我等誓死追随少主!!!”

    一声更比一声大,眼里的神色也随着口号的响亮程度越来越坚定。

    有如此明主,何苦大业不成?

    “我等誓死追随少主!”

    口号还在继续,裴观鹤看着眼前景象,也只觉心中澎湃异常。

    这一场战役,

    他不能败,

    也只能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