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升腾起的雾气下,是宋麦迷茫的眼神。

    “啊?我有表现出来这个意思吗?”

    楚行不理解,明明话都是她说的。

    “你刚不是说要离婚?”

    宋麦将口中的面条费力吞下。

    “我刚才没说话。”

    她心中不由得暗忖,【这男人好看归好看,但好像有幻听的毛病,难怪一直还单着。】

    楚行的脸色瞬间沉了沉。

    她没说话是鬼在说?

    生出的些许安慰她的心思瞬间散了,他沉默着将自己那碗面吃完。

    宋麦将碗里的面汤都喝了个干净,舒服地眯着眼睛,好似刚才的事根本没发生过,她的眼泪也从未落过。

    “以后我做饭你刷碗行吗?”

    他毕竟在这住着,房租不用他交,饭不用他做,饭钱也不用他出,刷个碗分担一下总是应该的吧。

    楚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半晌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好。”

    似是咬着牙在说。

    宋麦则是不在意,大喇喇地从柜子里掏出两床被子扑在沙发上。

    金尊玉贵的男人何时干过这种活,一直到刷完碗眉头都还紧蹙着。

    卧室门已经关上,门缝里透出幽幽的光。

    他认命般一鼓作气掀开扑在沙发上的被子躺下,脚“砰”的一下踢到沙发的木制扶手。

    一阵疼痛袭来,男人的脸黑的仿佛能融进夜色。

    楚行瑟缩着高大的身子在沙发上蜷缩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宋麦一早起床便看见他已经穿戴整齐。

    “出去?”

    “嗯,有点事。”

    宋麦点了点头,他不说是什么事她便也没问。

    见他抬腿便要走,连忙叫住他。

    随即从厨房里拿出一个鸡蛋和一盒牛奶塞进他手里。

    鸡蛋是她昨晚便放进煮蛋器定时煮好的。

    “路上垫垫。”

    楚行看着手里的鸡蛋愣了一下,手慢慢收紧。

    “谢谢。”

    简单吃完早饭,宋麦也收拾好准备去上班。

    午间休息时,她的手机响起,是她母亲发来的短信:下班回家吃饭。

    回家、吃饭。

    这几个她在心里摩挲了一下午,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线希望,或许,或许母亲没有那么不在意她。

    给楚行发了条信息,告诉他父母叫她回家吃饭,会晚些回去,让他自己解决晚饭。

    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来三个字:知道了。

    冷淡,不过她也不在乎。

    傍晚,她推开家门,只是抬头便撞上那张熟悉又恶心的脸。

    心中仅存的一线希望也瞬间破灭,宋麦只觉失望至极。

    “你怎么在这?”

    她语气不善。

    然而,刘伟强却像是没察觉到似的,一边猥琐的上下打量着她,一边笑嘻嘻地去拉她的手,一嘴的大黄牙让人看着十分倒胃口。

    宋麦的嫂子则嗔怪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和客人说话?”

    宋麦不动声色地躲开刘伟强。

    “客人也得分人吧,受待见的是客人,不受待见的算不得。”

    宋母一拍桌子登时站起来: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敢跟你嫂子这么说话!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真是后悔生了你!伟强哪里不好,你要自己在外面瞎找野男人!我是怎么教育你的,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一句一句皆是咒骂,直戳宋麦心脏。

    只是她的心疼得已然有些麻木了。

    她冷笑一声,“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爹妈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啪——”

    宋母气得不行,一巴掌不偏不倚地打在她脸色。

    宋麦的脸颊瞬间高高肿起。

    刘伟强伸手便要去摸她的脸,“你打哪不好,打脸干什么?脸打坏了可就不值五十万了!”

    宋麦嫂子连连道歉:“妈也不是故意要打她的,都是这丫头太倔,还敢跟妈顶嘴,妈气不过才教训教训她,再说,妈帮你把她教训得服服帖帖的,之后也好伺候你不是?”

    闻言,刘伟强顿时笑了起来,露出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模样,看着便令人作呕。

    他整理了一下那身不合理的西装,“这件事今天必须得解决了,否则我可不要二手货,那五十万得一分不少的退给我!”

    见状,宋母和宋麦嫂子一左一右地拉着宋麦,似乎生怕她跑了。

    宋母咬着牙道:“你找的那个男人,我上次看过你跟他的结婚证,他就是个小白脸,长得人模狗样的但条件哪里比得上伟强?伟强一口气就能拿出五十万来,你跟了他以后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宋麦嫂子也接连劝说:“是啊小麦,趁着你现在跟那小白脸才刚结婚,一切都还来得及,听嫂子的话,明天就去办离婚,赶紧跟伟强结了,趁他现在还愿意要你,你还挑什么?”

    宋麦胸口憋着一口气,一把甩开两人的手。

    “我还是那句话,要我跟他结婚可以,把五十万一分不少的给我,否则想都别想,婚我是不会离的。”

    宋母指着宋麦的手不停颤抖,“你这个不孝女!我和你爸养你那么多年,你本就该孝敬我们,收五十万的彩礼怎么了?这本来就该是我们的!你赶紧去跟那小白脸办离婚手续,否则我让你们这辈子都好过不了!”

    宋麦连眼皮也没抬,嘴角掀起一抹讥笑:

    “不就是卖女儿吗?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干什么?我不会离婚,你要是觉得刘伟强好,不如你们俩嫁给他好好享福。”

    扔下话,宋麦抬腿便走。

    门被大力关上,与门框碰撞发出震天响。

    她背靠着门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泪如决堤洪水奔涌而来。

    明明早就该绝望,偏偏她就像一条哈巴狗,只要他们对她招了招手,她就又会满怀希望地奔去。

    食指深入掌心,她恨,恨他们既然不在乎自己却又将她生下,同样也恨自己的没出息,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被骗。

    门后传来宋母刺耳的咆哮声:

    “白眼狼!我怎么生养了这么个东西,不知孝敬父母就罢了,连彩礼钱还要一分不留地拿走!”

    宋麦嫂子连忙安慰:“妈,气大伤身啊,这死丫头也是,你一心为了她着想,她倒好,这么狼心狗肺!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