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祁送珵不带半点犹豫的回答,夏令明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

    爹你不是跟我说你少年天才,二十岁屠龙手到擒来吗!还一直用这件事激励我努力修炼,敢情都是哄孩子的啊!

    她只得庆幸魔修没有在此处设下埋伏,否则他这么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敢孤身一人前来,你那些同宗修士呢,没有人跟你一起?”

    祁送珵来之前也不知道烛九发狂,要知道他就多做准备再来了,当时主要担心的是万一他迟了一步有人受害。

    幸好他来得及时,否则这女孩要人落蛇口,魂归西天了。

    但对方似乎不领情,还在指控他有勇无谋,没留后手。

    “我人缘差。”祁送珵言简意赅,他的大部分注意力。

    短短四个字不知道给夏令明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这意思是没有援军啊!

    她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沸腾的情绪,亲爹不靠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是得靠自己。

    如今的应对方法唯有起阵。

    起阵需要灵石,她探身去找祁送珵的储物袋,一般来说东西会被藏在他的腰带里。

    果然在这。

    ……为什么里面只有半块灵石?夏令明不信邪,又往外倒了倒,真的只有半块。

    “灵石呢?”

    她过于明目张胆,祁送珵很难不注意到她的强盗行径,问都不问直接拿走他的储物袋往外倒,熟练得像是这么做过千百回。

    他的消息泄露得如此严重吗,怎么随便一个小女孩都知道他储物袋放哪?

    不过知道与否没差,反正里面只有半块灵石,还是下品。

    “全在你手上了。”

    夏令明过去三年的语塞,加起来都没跟她爹重逢的半天多。

    她万万没想到,她爹现在实力不济也就算了,还是个响叮当的穷鬼。

    哦不对,只有半块灵石,是兜里响都响不起来的穷鬼。

    还好他现在还没跟娘相遇,不然他们俩肯定就没后续了。

    烛九一声怒吼,把夏令明逐渐跑偏的思绪拽回来。

    它的威势压过来,能使金丹以下耳窍流血,但她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因为有人护住了她。

    祁送珵单手持剑迎了上去,他此刻不能再退,再退就是凡人的地界,要是把烛九引过去,肯定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如果他将女孩放下,那能够打得更从容些。

    可他没有,因为一旦放下,那烛九绝对不会再管他,只会扑上去攻击她,而她脱离了自己的保护,只会死得更惨。

    祁送珵已然发觉,烛九就是冲着他肩上之人来的。

    “那魔修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烛九对你这么穷追不舍?”

    现在说清楚,对症下药,说不定还能找到破解之法。

    这倒是冤枉了魔修。

    夏令明之所以被盯上,是因为她偷了烛九的“山骨”。

    世人皆以为“山骨”被护山结界守着,而结界被神兽守着,以为只有杀死神兽才能进入结界取走“山骨”。

    魔教也是如此想的,也是根据这一点去安排的计划。

    实际上不然,“山骨”从头到尾都在神兽身上。

    夏令明是在接触到烛九的瞬间,偷了它的宝贝,不被它盯着打才怪。

    她现在没办法还回去,就算还回去也没用,烛九已经被魔气侵蚀得发狂,丧失了理智,不弄死她不罢休。

    她叹了声气:“把我放下来,你走吧。”

    死一个总比死一双好,而且她爹要是死在这,那一切不就乱了套吗?

    只是她来这,还没见到娘。

    唉,她得趁最后的时候好好叮嘱爹,以后要对女儿好一点,不能再不让她见娘最后一面了。

    “不放。”祁送珵拒绝得果断,他手中长剑接下蛇尾一击,摩擦之间发出铮鸣,火花迸溅。

    如今这里唯他有抵抗的能力,若是他走,这来路不明的女孩会死,边界的众数凡人也会死。

    他自己就是凡人出身,没办法做到把他们的命不当命。

    他心里爆了粗口,今年轮到哪派子弟守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祁送珵借反震之力,朝左边退去,引那烛九滑向山谷。

    他双足点地跃有数丈高,削去山石落下,拖延它的同时限制它的滑动路线。

    接着口中念念有词,周身光芒大作,随即挥剑而下,剑光倾注,直击烛九要害。

    那庞大身躯猛然一颤,血光乍现,鳞片之上燃起熊熊烈焰,似是要将这不知好歹的修士燃烧殆尽。

    夏令明原本还想再劝,但她清楚爹的性子,死倔。除了娘,没人能劝得动他。

    烛九魔气暴涨,吞噬了所有光线,周遭黑得彻底,她只能听见父亲隐忍的咳声。

    估计是受伤了。

    她好像闻到了似曾相识的味道,但现在的危急不允许她细想是在哪遇到过。

    冷静,冷静,肯定还有办法,肯定……

    她想不出来,濒死的危机感再次向她袭来。

    这次也没能在家里死去。

    就在夏令明万念俱灰之际,黑幕忽地被破开一线,天光扎了进来,可谓是一剑破天云。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

    她抬头望去,还没看清,只是瞧见那踏光而来的身形,水雾就模糊了视野。

    她忽然想起幼年时的一幕,当时支着脑袋,看父亲擦剑:“爹,你当初是怎么爱上娘的?”

    坐她对面的人并没正面回应:“小小年纪,问这些情情爱爱的事作什么,今天的功课做完了?”

    “做完了!”女儿撇撇嘴,“娘就不会像你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可是很大方地跟我讲了她为什么爱上你。”

    他闻言,擦剑的动作一顿:“你娘怎么跟你说的?”

    “你先告诉我你的,我再跟你说她的。”

    他看着女儿执拗的表情,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稍作思考才回答:“一见钟情。”

    “就这样?”也太敷衍了吧。

    “这是最佳概括,”他回忆过去,不自觉地带出笑,“你只要见过就知道了,她只是站在那里,便是世人不可企及。”

    夏令明看着那道剑光划破天幕,势若万钧雷霆,只一招就让烛九抬不起头。

    她的确感受到了,爱上娘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