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是静静的听着,时不时发出几声回应,不曾打扰。

    老皇帝便在皇宫里走着,说着。

    皇宫的路很长。

    但此时,再长的路,也显得短了些。

    呼呼呼……

    寒风呼呼的吹着。

    那天上的雪,便又大了几分。

    老皇帝回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皇子妃嫔们。

    他看了很久,似乎要把他们的样子全都记住。

    随后,他挥挥手,“你们都别跟着了,回去吧。”

    “天冷,别冻着了。”

    皇子妃嫔们神色愕然,一脸复杂。

    看来,当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以前的老皇帝可不会这么关心他们冷不冷,暖不暖。

    “遵旨。”

    众人止步。

    老皇帝便带着陆辰继续走在银装素裹的皇宫里。

    两人走了很久。

    直到老皇帝感到困乏。

    他才在一座亭子前停下了脚步。

    老皇帝停驻在风雪中。

    抬头望天。

    忽然说道。

    “与魇族的大战才刚刚开始。”

    “可朕,已经看不到未来了。”

    “老五啊……”

    老皇帝站立风雪中,身影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单薄,“你说,这场仗到底会打多久?”

    打多久,而不是能不能赢。

    即使到了生命最后的时刻,面对这空前强大的魇族,老皇帝心里也是迷茫的。

    但陆辰给了老皇帝一个肯定的答案,

    “最多两年,我们赢。”

    两年吗?

    老皇帝笑了笑。

    他没有问陆辰为什么是两年,为什么又一定是他们能赢。

    只要陆辰说了,他就信。

    他愿意信。

    “那就好,那就好啊!”

    他笑着走进了亭子内歇脚。

    刚一坐下,他又问,“老五啊,那个叫辰曦的女子,你感觉如何啊?”

    陆辰不知道老皇帝临终了,怎么突然便说起了辰曦。

    他想了想,回答道,“目前来看,这个人的立场应该没有问题。”

    “魇界的人也在防着明皇曲传人。”

    老皇帝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朕不是问你这个人有没有问题,而是问你对这个人的感觉如何。”

    “喜欢还是不喜欢?”

    “?”

    这个问题,问得陆辰莫名其妙了。

    “儿臣醉心于武道,无心儿女情长,也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老皇帝笑了起来,“小子,这可不行啊。”

    “你是储君,是皇帝!”

    “皇帝一生不娶妻生子像什么话?”

    “陆家的皇帝血脉,不说什么开枝散叶,但至少得有个延续才是。”

    说着,老皇帝突然又道,“其实关于辰曦,有个事情,朕一直瞒着你。”

    “还记得朕当时的说的话吗,若是辰曦没有问题,你大可以接纳她,届时,明皇曲与青天不易诀两大血脉融合,必能所向披靡。”

    “这句话,朕不是开玩笑,这的确是朕的真实用意。”

    “否则辰曦此女……朕大可以安排各种身份,让她合理的进入你的监视范围,而不是准王妃。”

    “让她做准王妃,朕一开始就是打着让你们培养感情来的。”

    老皇帝又说道,“但朕这样做的目的,并不单纯是因为明皇曲。”

    “更重要,或者说决定性的原因,其实是我陆家血脉深藏在传承血印里的另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因为祖皇的名号,所以朕将其称之为天命姻缘!”

    “这大概也是祖皇为陆家留下的保护性手段之一吧。”

    只听老皇帝说道,“它就好像是冥冥中的某种筛选。”

    “会替历代皇帝指引,寻找到你这一生中,最适合你,和你最像,最合拍的另一半。”

    “最好的例子就是你奶奶和你皇爷爷。”

    “当年你皇爷爷就是因为突然心血来潮,非要下江南。”

    “但为什么要去江南,你皇爷爷又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得去,否则会遗憾。”

    “于是他就去了,而这一去,他就在江南各处寻找。”

    “但要找什么,他也是说不上来,就是心血来潮,感觉想找。”

    “因此他忙忙碌碌了小半年,三下江南。”

    “直到遇上了你奶奶,那种心血来潮的感觉就消失了。”

    “不过当时的他并没有注意,因为早在他们相见那一刻,两人便是一见钟情,定下终身,夫妻恩爱。”

    “而结果呢……你也看到了,你奶奶的确是值得的。”

    “无论是当年的坐镇后宫母仪天下,还是先帝驾崩时的一手把持朝政稳固大虞江山,你奶奶都做得很好,可谓是一代贤后!”

    “若不是她以铁血手腕儿收拾了当年的烂摊子,只怕现在的大虞会走得更艰难。”

    “而像你奶奶这样的情况,陆家历代不少,她们最终也都是名留青史的贤后。”

    老皇帝看了看陆辰,“而这个辰曦,就是跟你奶奶类似的情况。”

    “当初你茶会显露修为之后,朕便有意让你继承皇位,立你为太子了。”

    “大概是血印了解到了朕的这个决定。”

    “在辰曦出现之后,朕便突然有那么一刻产生了一种,此女可为太子妃的想法!”

    “这种想法来得莫名其妙,且坚定。”

    “那个时候,朕就知道,陆家的天命人皇血脉认可了辰曦。”

    “此女会成为一个你奶奶那样的贤后!”

    “但,说来也奇怪,像这种直觉般的心血来潮,一般只会出现在皇帝自己身上。”

    “跨过皇帝,出现在太子和太子妃身上的,朕还是第一次听说。”

    “大概,是因为你太妖孽,血印想提前认你当皇帝了吧。”

    到最后,老皇帝还半开了一个玩笑。

    “总之,血印之后就传给你了,这种东西,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你是皇帝,也是人间之神,没有人能强迫你,干涉你自己的选择。”

    “虽然……朕相信陆家血脉的天命指引,但同时,朕也相信你的能力!”

    说罢,老皇帝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看向了亭子外面。

    银白的世界。

    大雪纷飞。

    “老五啊……朕要说的,就到这里了。”

    “魇族的秘密,以你的能力,不管是该知道的还是不该知道的,估计早就知道了。”

    “朕也知晓,你人间无敌,你的心里傲慢着,藏着大事!”

    “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