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玄璎没有急着开条件,只交代东方管事先准备一些极品灵石,以及安排好他们的住处。

    待人离开,东方振天不满:“楼主说条件随便开,做啥子不使劲要?”

    “若能解决此次危难,事后他自然会将无数好东西亲手奉上,若是解决不了,咱们就栽在羲女之中了,要再多有什么意思。等回去想想这次需要些什么东西,一一列出来,让他们准备,咱们不多要,但也倒贴不起。”

    东方振天不赞同:“我若能抱财而死,才算死而无憾。”

    师玄璎屈指弹了一下她脑门:“想什么呢,区区一个尘芥若便关住了我,那我合该死无葬身之地。放心吧,我们定然能出来,到那个时候,我定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倒也没必要这么狠。”东方振天忽而又想起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小脸一白,她这张嘴一向好的不灵坏的灵,“呸呸呸,童言无忌。”

    江垂星安慰她:“你肯定会穷一辈子,不会抱财死。”

    东方振天立时顾不上担忧了,咬牙切齿道:“劳资谢谢你全家嘞!”

    东方管事飞快给三人在白堤安排了一个院子,这一次直接待遇升级,屋舍雕梁画栋,屋内高床软枕,就连院中亦郁郁葱葱。

    在常年冰封的白堤上,养活这么多草木可不容易。

    师玄璎进屋,从储物袋中掏出厚厚一摞书搁在桌上:“我们今晚便把这些看完,明天去考试。”

    随后进门的江垂星踉跄一下。

    师玄璎回头:“怎么了?”

    东方振天捏着嗓子阴阳怪气道:“啷个嗦‘我筑基大圆满,登峰如履平地,岂会平地摔跤’,哎唷唷,师宗主,你快瞧瞧江刀君咋个啦?他总是平地摔,我作为队友好担心的噻!”

    “什么东方乌鸦,你叫老鸹算了!”江垂星怒道。

    乌鸦俗称老鸹,不同名字而已,但叫老鸹听起来让人感觉比较吵。

    东方振天最恨人提起这个绰号,当即唰地站起来。江垂星也早已在爆发边缘。

    两人的手都放到了武器上,战意火星四溅,似乎只需稍稍一碰便能炸。

    咔嚓,咔嚓,咔嚓。

    一声声轻响,戳破紧绷的气氛,令两人都忍不住转头看去。

    师玄璎舒坦的靠坐在椅上,手炉放在腿上,一手握着书卷,一手捏着灵葵籽往嘴里送,察觉两人看过来,眼皮都不抬一下,凉凉道:“你俩最好把白堤禁制捅出七八九十个窟窿,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辈子给归一楼打工了,光想想就干劲满满,是吧。”

    随着灵葵籽壳乱飞,师玄璎头顶开始冒灵气。

    两人感受到精纯的灵气,脚下蠢蠢欲动。

    东方振天率先找了个离师玄璎近地位置盘膝打坐,江垂星怕吃亏似的,立刻也挨着坐下。

    一场大战消弭于无形,屋内只剩师玄璎嗑灵葵籽的“咔嚓”声。

    师玄璎嗑着嗑着,一股困意袭来,两眼看书册上的字逐渐模糊,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井”内,四周一圈皆是血红的咒文。

    耳畔传来数十个低沉的男声,齐齐念诵晦涩难懂的咒文。

    夹杂在咒文之中,隐隐有啜泣声,似乎有什么人在哭。

    头顶有月光洒落,她抬头,只见“咒井”四壁飞速生长,不断向上延伸,头上的月光越来越越淡,直到眼前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不知过多久,耳边又传来一个声音。

    “巽宫布令,运神归东……山雷文通,拔岳摧锋……闻吾令召,速出巽宫。神木御灵,赴吾坛下!”

    “神木御灵,赴吾坛下!”

    “神木御灵,赴吾坛下!”

    一声比一声更急。

    师玄璎只觉得神魂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她猛然睁开眼睛,正撞上三双焦急担忧的眼睛。

    “师叔,你没事吧?!”江垂星见她醒过来,急忙道,“刚刚你呼吸不太正常,一开始停止了大半个时辰,后来又变得急促。”

    师玄璎思绪还在刚才的梦里:“我没事,做梦而已。”

    这一次的梦境有了新的变化,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躯壳残损的记忆……

    她伸手抱住魂炉,目光落于其上,思绪微顿。

    缓了好一会,才忽然想起来多了一个人,她看向庄期期:“你怎么来了?”

    庄期期道:“我听说凛冬仙里的琴师宴先生辞馆,行踪不明,我刚才专门去打听了一下,确有此事。师宗主,咱们队友跑啦!”

    东方振天道:“他是不是发现咱们的意图,先跑路咯?”

    庄期期一脸疑问:“什么意图?”

    “没事,再慢慢寻摸着。”师玄璎今日又收到一叠账单,越发淡定了,这玩意就算把羊毛薅秃都还不上。

    “还有,归一楼灵师亲自上门,邀我入一个叫羲女的尘芥,说是邀请,其实软硬兼施,非要我去不可。”庄期期现在心里惦记着事,无心追问他们的意图,不安地扯着自己的披帛,“他们应该是想让上次经历过并且活着出来的人全都进去破幻境,也去邀请书生了,但是书生神魂不稳,有点子疯,抱上灵师大腿便哭着喊‘爹爹’,边喊边呕血,灵师只好作罢。说实话,我也想,但有点拉不下脸……”

    江垂星中肯评价:“你那天早上‘失恋’的样子并没有比喊‘爹’更体面。”

    庄期期美目横波,嗔道:“那怎么能一样!我再疯,卑躬屈膝却是不能够,更何况是对着一个臭男人!”

    她说着缓缓倾身抱住师玄璎大腿,嘤嘤啜泣:“爹爹,你要保护我……”

    不是,之前引渡的时候这姑娘看着还挺正常啊?

    师玄璎突然就有点后悔,瞅瞅她都招揽了些什么玩意做队友啊!

    求生欲令人不顾脸面。

    庄期期知道之前师玄璎救书生并非因为心善,而是想要打断献祭,但是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师玄璎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只要变成“自己人”,若遇上危险对方应该不会丢下她不管。

    她不相信这世上有任何无缘无故的好,但不会放过每一次能保命的机会。

    若一句话就能救命,别说喊爹,喊祖宗都行!

    “废话不要多说,背书吧!”师玄璎给三人一人塞了一本书,“今晚谁都别闲着,振天,你也重新背一遍!”

    本来还在看热闹的东方振天突然被点名,快乐戛然而止。

    虽说她看书确实快,学得也快,但她也没说过自己爱看啊!

    “温故而知新。”师玄璎目光怀疑地看着她,“你不会是也不想看吧?”

    东方振天把小胸脯拍的啪啪响:“不阔楞!我最爱看书!”

    师玄璎发话,三人都认命的看书去了。

    外人若是看到这场面,定然觉得不可思议——三人竟然会对一个“废物”言听计从。

    然而,在庄期期和东方振天眼里,尽管师玄璎只有练气三层,但她们都见识过她的奇异之处,认定她的实力绝不止表面这点。

    至于江垂星,纯粹是对自家师叔盲目自信。

    在江垂星揪头发、庄期期打哈欠、东方振天东张西望中,时间倏然到了半夜。

    外面风声变得尖利,屋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师玄璎察觉到什么,打开窗户,却见外面下起了密密压压的红雪,窗棂上缓缓长出一株红色植物,蠕动似虫子。

    “介个红杆杆是撒子?”东方振天也凑过来。

    雪里数名黑袍带着帽兜的人闪现,转瞬便出现在屋内。

    “师宗主,来不及,现在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