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魁只是年轻一辈的最高荣誉,比起实力要更看重潜力,加之是朝廷颁发,政治意味反而更浓郁些,十元魁里六个都是世家子弟,但含金量还是有的,毕竟世家的习武资源可要远胜闲云野鹤,便如苏青绮,年方十六就能和巫明这种成名多年的高手打得有来有回,因此她说是云泥之别,那确实就是云泥之别。

    赵无眠一个连穴位都认不准的现代人,之所以能让她如此自惭形秽,其实就只有一点原因。

    一法通,万法通。

    一个武林高手想学一门新武功,即便短时间内做不到形神具备,融会贯通,但形似还是绰绰有余的,肌肉记忆会自发帮他找到最佳最稳最快的出剑方式。

    万丈高楼平地起,赵无眠的基础早便打磨得无匹扎实,接下来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帮他纠正错误,不至于让他练错路子的师父,以及大量的实战经验而已。

    便如一个常年混迹声色场所的海王,即便被半挂撞成失忆,当再次提枪上阵时,他也不可能瞬间喷云泄雾,乃至会自发地用一些小技巧。

    所以同学们,练习很重要,遇到挫折不用自卑,多实战实战,牢固基础,保持自信即可。

    赵无眠简单擦了擦身子,换上村子里找的粗布麻衣,在屋后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月华剑……找靠山,抱大腿,吃软饭都是次要的,自己的实力才是根本。

    赵无眠的伤还没好透彻,天寒地冻之余还如此剧烈运动,苦倒是苦,但事关自己,也没什么可多说的,冲就对了。

    但仅仅是练习月华剑可还不够,赵无眠习武,更多的还是想触类旁通,借此回忆起自身掌握的武学。

    赵无眠闭上双眸,按照月华剑的韵律要领,收着力道,一遍遍刺出剑鞘,详细感知自己的身体……月华剑虽说极易上手,但每每用出‘春秋醉月’他都会感到一股晦涩感。

    明明可以更快,明明有更好的出剑角度,呼吸的方式也晦涩不堪,双脚间距应该更宽些。

    赵无眠遵循心底的感受,细微地完善着出剑姿势,一遍遍用出‘春秋醉月’,出剑速度却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终于动作一顿,不再出剑。

    大雪纷飞,赵无眠手握剑鞘,紧闭双眸,巍然不动,仅有胸膛偶然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赵无眠肩头脑袋均是积雪,俨然成了个小雪人,他才忽的向前踏出一步,身上积雪如雨点般飒飒抖落。

    擦————

    明明是钝器的剑鞘此刻却是忽的发出一声尖锐剑鸣,屋内的苏青绮听到动静,心头一紧,心想赵无眠用剑鞘练剑怎么可能发出这种声响?莫非有敌袭!?

    她白靴猛地一勾,地上一块小石子当即暴射而起,将木门砸出一个大洞。

    两女紧张地顺着窟窿看去,却见满目苍白的冰雪世界猝然闪过一抹黑光,漫天白雪被劲风搅动,宛若绣花针般向前方暴射,继而又轰的向四周扩散,本就老旧的房屋在风雪中发出‘咔嚓’轻响,以赵无眠为中心,周围白雪尽数化为虚无,在漫天飞雪中形成一道椭圆形的空洞。

    “只是练剑?”苏青绮杏眼瞪大,“我大哥练剑也没这么大动静啊。”

    洛朝烟在宫内生活数年,见过数不胜数的能人异士,此刻倒是没苏青绮那么震惊,却也是暗自庆幸。

    赵无眠越强,她们就越安全,同时赵无眠的可信度也能更高……毕竟赵无眠这么一个强者,对付她们两人还不是手拿把掐?何必与她们虚与委蛇逢场作戏,直接绑了带走岂不是更好?

    赵无眠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汗如雨下,浑身冒着白气,握着剑鞘的右臂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浑身更是刺痛难耐,但他却是禁不住笑出了声……这招威力不俗,想必也是他原先的底牌之一,以他目前的状况,强行用出自然勉强,但他能感觉到,自身还有更多的武学没有被挖掘出……这还只是剑法,枪法呢?刀法呢?

    他还会多少武学,他也不知道,所以他打算把每种武学都练一遍。

    “好剑法,这招叫什么?”苏青绮忍不住问。

    “叫什么无所谓,关键时刻能用出来就好,就叫‘一剑式’吧。”赵无眠缓了一会儿才止住发抖的右臂,随口回答,偏头看去,却是微微一怔。

    苏青绮面容本就精致可爱,没什么可说的,但坐在她旁边的女子虽着布衣木钗,可黛眉粉唇,琼鼻杏眼,海棠醉日,美得不似人间,简朴的粗布麻衣不仅没有显得她土气,反而增添了几分好似人妇般的温婉贤淑。

    布衣单薄,洛朝烟白嫩双手捧着小破碗暖手,注意到赵无眠的视线,她柳眉轻轻一挑,暗道赵无眠此前对她那么冷淡,或许只是没见到她的真实样貌吧,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她作为公主,这么多年来早就习惯了。

    她举起小破碗,大雪下碗里还冒着热气,“这是归玄谷秘传的丹药,可以压制天下百毒一段时间,此外还有固本培元,温养伤势的作用,公子体内的蛊毒太过古怪,居然到现在都没怎么发作,以防万一,还是服下吧,否则关键时刻蛊毒发作可就坏了……”

    说罢,她又补充道:“天气严寒,公子刚刚落水就去练武,纵然是习武之人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所以我把丹药化在热水里……”

    唯恐赵无眠有疑,尾音没落她又接着说:“不必担心我给你下毒,我有求于公子,自不会做这等自损双翼的蠢事……”

    话没说完,赵无眠便走上前端起小破碗一饮而尽,果然能感觉到温热的药力顺着肠胃缓缓涌入四肢百骸,缓解着方才的刺痛与疲劳。

    三人此刻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相信洛朝烟不会做下毒这种事。

    而且一国公主为你温药,其实挺暖心的……多得是男同胞活了二十多年也没喝过妈妈之外的女人特意温的热水。

    洛朝烟脸上泛起笑意,赵无眠能毫不犹豫地喝下她的药,她又何尝不能领略到他对自己的信任。

    继而听赵无眠用劝慰的语气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此刻逃亡途中,你洗脸做什么?唯恐别人一眼注意不到你吗?圣上,别怪我老赵心直口快,特殊时期,咱们还是继续当小乞丐和难民吧,若觉着三个骑马的难民违和感太重,过于引人注目,那扮成江湖人士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要美,咱们回皇城再美吧。”

    洛朝烟脸上笑容微微一僵,赵无眠这厮还是和其他男人不一样的……这男人以后能讨到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