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镇北,牌楼下。

    阿媱开心地牵着沈乐的手径直走向场间的几人,乌老三和乌根瞧见真的是沈乐,略微吃惊,不知沈乐为何也出现在这,看着他一脸疑惑。

    乌叶也看向沈乐,方才一脸满含怒意的神色渐渐消退,转而笑盈盈地看向牵着阿媱走来的沈乐,时不时露出一股玩味的笑容,她那绝美的笑脸,更添几分诱人的魅惑。

    刚好沈乐瞧见她这一会脸上的变化,不禁心底发怵,没想到北上一行,竟然要与几人同行,看着她微妙的表情,像是羊入虎口的感觉,瞧她脸上那股玩味的笑容,不知又要对自己憋什么坏,沈乐心中暗骂一声妖女。

    沈乐和阿媱走到近前,阿媱笑着和乌老三说:“爷爷,是沈乐哥哥。”

    乌老三温柔地回她说:“爷爷知道了。”乌老三盯着沈乐瞧,一脸不解。

    沈乐放开阿媱的手,然后朝着三人行礼道:“见过乌前辈,乌大哥,乌~姐姐!好巧,我们又见面了!”沈乐有些诺诺称呼,不敢抬眼与乌叶对视。

    只听到后者轻声嘻嘻的掩嘴笑,沈乐更是不敢看了,就听到乌叶说话了:“哎哟~弟弟今天不喊人家小阿嫂啦,人家都不习惯了呢,呵呵。”

    沈乐听闻此言,面色一窘,心想这女人还记仇呢,还在为之前自己喊她小阿嫂记仇,便想要向她解释一番来着,便听到在她一旁的乌根说话:“乌叶你给我正经一些,别拿沈小哥寻开心了。沈小哥你别管她,不必多礼。”

    沈乐心想哪敢不管啊,急了这小主可什么都干得出来,他是不知道前晚,念及此沈乐不敢想下去了,一激灵地回过神来,向乌根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便在这时,就听到乌老三说话了:“小哥你怎么会出现在此,莫不是也是随这行车马一同北去?”

    沈乐回过话来:“正是,晚辈有些事要去北方一趟,不曾想会在此与前辈等再次相遇,太凑巧了。”

    听他这么一说,几人才知,原来沈乐竟然真的要随车马北上。

    乌老三又问道:“怎的不见柳兄?他是否也和你一同前去?”

    沈乐摇摇头说:“柳前辈有自己的事要做,并未同我一起,此行只有我一人。”

    乌老三“哦”了一声点点头,然后说道:“既然再会,即是有缘,此行路上我们也好作伴。”

    沈乐应声说:“如此甚好。”

    听着几人相互寒暄完,吴管事就招呼众人说起程,那些汉子就上了各自的车马,然后吴管事指着最后那驾马车与乌老三说道:“乌先生,此行给你们四人安排的是最后一辆车,待你们上车了我们便出发。”

    乌老三点点头,与沈乐对了个眼色,便领着三人朝着马车方向走去,沈乐在后目送,然后他就瞧见乌叶忽然转头莞尔一笑地与他说道:“好弟弟,长路漫漫,无聊了记得来后面的马车找姐姐玩哟~”说完就听她呵呵娇笑。

    沈乐听闻此言,神色讪讪,然后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诺诺的说道:“会的。”

    乌叶瞧见,笑得更开心了,然后没再理会,转头跟上乌老三三人朝前走了。

    吴管事招呼沈乐过去,将他安排在患病老者的那辆车,车里就吴管事和于姓男子他们四人,几人勉强挤在一辆车马。

    待所有人都上了车,为首的车,喊了一声开拔,一行车马开始缓缓朝北而动。

    沈乐坐在车厢门口,他将车帘掀开一角,仿佛瞧这小镇最后一眼。

    车马缓缓的朝前,走出了镇北的街道,驶向了镇外,看着渐行渐远的青石板街道,记忆像潮水涌来,沈乐心头充满了遗憾和落寞。

    他再也回不来了,云溪镇就像旅途中一段短暂的梦,梦的开始温暖又美好,梦的结束残酷又真实。

    他带走了云溪镇的回忆,也许在几年之后,这段回忆也会陪着他沉寂在这片星空下的某个角落。

    他心中轻声呼唤,师父我带你回家。

    车子行过镇外的一处小山丘下,沈乐从门帘里看见了一条熟悉的上山小路。

    他想起那个云霞渐染的天穹,那句“是落日好看还是我好看的话”一直在心底响起,那晚霞像懂人意,忽地就染红少年的脸。

    “雅儿姐,云溪镇的落日很好看,你也是;可是我要走了~”

    还没想好道别的词,车马已渐行渐远。沈乐回首望去,小镇第一缕晨光终于洒下,有袅袅的炊烟升起,随着车马隐入林间,最后一点炊烟也消失在山林的遮挡之外。

    沈乐放下门帘,收回目光,重新回到车内坐好。这时,坐靠在一旁的吴管事呵呵笑道:“沈小哥第一次出远门?”

    沈乐想了想,不知道这算不算第二次,没等他说话,一旁的吴管事又说了:“桑梓之地,乃落叶之根,只待我们故去后回到家乡就好。好男儿志在四方,不用眷眷不舍,你年纪轻轻,还有美好的一生去追求,去看看这世界不一样的风景,感受不一样的人情就很好。”

    吴管事的这句话叫沈乐听来,想来他误会了,这并不是他的家乡,恋恋不舍的只是经历的一些事和那些人。不过想想,他感觉吴管事说得在理,人老了要回家,死后总要落叶归根。

    沈乐没说话,他想起了林顾秋,他送的林顾秋。

    车马晃了晃,沈乐靠着车的身子也跟着摆了摆,车子行在林荫间,车轮轧过的地方,有落叶溅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为这片林子添了许多生气,车马向前行,小路上留下了凌乱的马蹄印,车辙也在上面留下深深轧痕。

    一个微弱的声音打破沉默,“水,水~”

    沈乐寻声看去,是那个患病的老者终于醒了,吴管事瞧见,面露喜色地靠近。

    沈乐瞧见他转醒了,也探探他的脉搏,发现并无异常,朝着吴管事点了点头。

    吴管事从水壶里取了些水,喂给患病的老者,然后老者又躺下,瞧见他没事,沈乐没有再行理会。

    坐在车上无聊,沈乐不想浪费时间,开始修习益气固元术,这是他每天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感受那些在体内缓缓流动的真元,像一条条细流的小溪,沈乐将这些小溪慢慢汇聚,流入丹田,分散在那颗丹药周围。

    吴管事瞧见沈乐如此状态,眼神里闪过一丝异色,随后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一辆马车缓缓穿过西去的密林,楚素盯着这些林间高大的树木问正在赶车的柳山岳说:“柳老头,这些都是什么树?怎么都生得这么直?”

    柳山岳看了一眼路边上那些直直挺立的树,看着缓缓而行的马车,回话道:“这些树是剑楠,木质沉重又坚硬,是除了一些灵木外,许多修行势力修筑殿宇时最喜欢用的木材。”

    楚素说:“我们也是用的这个木材?”

    柳山岳笑说道:“我们不是,我们宗门在西海原,那里靠近海边,灵气充盈,生长有一种灵柏的树种,比之更好。”

    他点头“哦”了一声,他看着缓缓而行的马车,一旁都是一些高大的树木,感觉很无聊。

    他又问:“我们这么走什么时候才能到哦?”

    柳山岳说:“一个来月吧。”

    楚素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说:“这么久!”

    然后楚素想起什么说道:“柳老头,你不是会那什么飞天遁地的术法来着,带着我咻咻飞两下不就可以了嘛,咱们干嘛要走这么久。”

    柳山岳一脸无语地看着马车前的小道,然后出声道:“怎么从你嘴巴里说出这些事听着这么离谱,我什么时候就有飞天遁地那些本事了,如你所言,这世间只有那些个至圣境的高人才能做到。”

    楚素听闻,一脸放光说道:“至圣境,听着很厉害啊。”

    柳山岳白了他一眼,心底暗骂:能不厉害嘛,那种境界捏死自己如捏死一只蚂蚱,相传这片大陆上,有此境界的人寥寥无几,而且都隐于世间,根本不出世。他从宗门往年的札记里看到一些前辈有零星的记载,说这世间曾有五个至圣境的人物,至于具体便不得详录。

    柳山岳想着,一般修行者修行到自己这般境界已经是小有声明的人物,除了那些不爱显山露水的存在外,自己之上的境界,更是艰难重重,非天资卓绝之人更难寸进,只能通过岁月的积累和磨砺,才有一线之机,至于传说中的至圣之境,更是难以企及。

    不过看到一旁的楚素,柳山岳还是很满意,不说他以后能否达到这至圣之境,给他时间,楚素的修为肯定比自己要高出一截来。

    想到自己这回可算是寻到衣钵传人了,不禁心头暗喜,回去好好指导一番,也挫挫师兄们的那些个爱徒的锐气,以报往日师兄们常常来自己这炫耀的气,想及此,柳山岳一展舒颜,仿佛看见了师兄们那些吹胡子瞪眼的受挫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