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殷睿说完,简疏云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她舔舔嘴唇,若有所思:“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偏偏我找你要的时候它才坏。”

    “大概就是造化弄人吧。”殷睿平静道。

    简疏云看着他眉宇间一闪而过的阴霾,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勉强扯扯嘴角,有点笑不出来了。

    “造化弄人……呵,我倒希望是真坏了。”

    她凉薄地动一动唇,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动作,很快,带起一阵凉丝丝的风,扑在殷睿身上,让他的心都冻成了冰疙瘩。

    他垂着眸,陷入了久久的、深刻的沉思。

    从咖啡店里出来,简疏云顺着人行道一路疾走而去,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只是内心觉得愤怒,想要排解罢了。

    不知走了多久,简疏云再抬眼看的时候,竟然是中心医院的大门。

    她一下又想起自己回芜云的目的来。

    无论如何,一定得先把钱搞到手。

    记得父亲还健康时,曾整理过一个电话本,上面记载了所有与“简”有生意往来的医院和医疗科技公司。

    虽然已经联系了蒲港的几个买家,但好货不怕抢,她还是要广撒网,令价高者得。

    简疏云想着,抬腿往家里赶。

    路过一个车辆乱停的小路口时,恰好遇上了一辆黑色奥迪鬼探头,简疏云躲闪不得,当即被撞倒在地。

    “你这个娃娃,你不长眼睛的?”

    司机推开车门,一步迈下来张嘴就开始骂,“妈的这我新贴的车衣,你给我弄坏掉了,我又要花钱重新弄的侬晓得伐!”

    “诶,老刘,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你这是做什么!”

    副驾上穿着雍容的中年妇女拦了自己老公一下,赶忙上来搀扶简疏云。

    “没事吧?”她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我家老头子开车有点着急,忙着去跟亲家吃饭。你怎么样?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呐?”

    “我没事。”

    简疏云扭过左腿瞧了瞧。

    幸亏是穿的长裤,不然这条腿,怕是得见血了。

    中年妇女还是觉得不妥,回头招呼自己老伴道:“老刘啊,快,打电话跟亲家说一下,咱们先送这个小姑娘去医院。”

    老刘撇撇嘴,不想管,趴在车前盖上看来看去。

    简疏云冷冷地打量了他几眼,把他的长相面貌刻在了脑海中。

    中年妇女见他不动,碎步走上去拍了他一下。

    “干嘛!”老刘烦躁道:“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想跟她去医院,你就自己去,我反正绝对不会去的!你自己女儿的事情你不去忙,别人家的事情你热火朝天,这像话吗?”

    “你!”妇女气结,狠狠一跺脚,折回去挎住简疏云胳膊,愤慨道:“走,小姑娘,咱们不理他,我带你去医院,走。”

    “算了吧阿姨,我没事的。”

    这个阿姨心善,简疏云不愿因为自己的事闹得她家庭不愉快。

    “有事没事的,你这起码得去医院消毒包扎一下。”妇女说着,执意要带她离开。

    “真的不用。”简疏云笑一笑,强忍着膝盖的疼痛,撒开了撑腿借力的手。

    见她如此,妇女也不好再多说。

    “等一下。”她叫停她,快步折回车里拿了什么东西。

    “这是我的名片,今天的事实在抱歉。如果你之后有感觉到任何不舒服,可以打电话给我,我都会赔偿的。”

    简疏云友善地笑笑,接下名片来一看——

    阮荟龄,芜云市中心医院某科室主任。

    简疏云脑中灵光一闪。

    只见她摸了摸大腿两侧的口袋,随即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啊阿姨,我今天的衣服没有口袋。”

    她说着,像模像样地把名片推回去,“这名片我还是不拿了,我真的没事,阿姨您还有事的话,就赶快去吧,耽误了不好。”

    “啊对对对,咱们得赶快啦。”老刘一见有台阶就开始顺水下坡,“亲家公亲家婆等久了不好的,走了荟龄,走了走了……”

    简疏云嘴角一抽,面上却仍保持着蹙眉隐忍的可怜样。

    这一番操作下来,阮荟龄更是心软得一塌糊涂,又是愧疚又是疼惜。

    “你这孩子……”她想了想,“要不然咱们加个微信吧。”

    说着,她就把扫一扫给打开了。

    简疏云内心暗笑,嘴上却道:“这、要不还是算了……”

    “听我的!”阮荟龄终于拿出了强硬一些的态度,“听我的,加上就是了。”

    “好吧。”这下简疏云不再推脱了,干净利落的跟她加上了微信。

    送走他们二人,简疏云欣喜得简直想要跳起来。

    阮荟龄可是A国有名的免疫科医生,之前一直在别的省份,挂号相当难约。之前她就想给弟弟预约,却一直不成。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走了个狗屎运,竟然当街遇到了。

    想来,也是借了她女儿婚事的光。

    说到婚事……

    简疏云不免又觉得难过。

    虽然道理她都懂,也着重劝解过自己很多,但,这么多年的情谊,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从心上生生剜下一块肉,滋味着实难尝。

    至于愈合,还需要大把的时间。

    她不禁苦笑,从一旁的药店买了碘伏和棉签,不知怎么就又拐到了旁边的超市。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提九瓶啤酒。

    回到家,她用中午多买的菜做了饭送到医院,本想让母亲回来睡个好觉,但母亲心疼女儿劳累奔波,坚持自己在医院给简清风陪床。

    简疏云拗不过,陪她们吃过晚饭后便回来了。

    家里,还是一样的空空荡荡。

    就连电视换来换去的也只有那几个频道。

    简疏云对着父亲留下的电话本一个一个打电话推销自己的专利,恳求他们能让自己去实验室搬砖。

    可,简家摊上的事,谁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帮忙。

    她打了一圈,喝了两瓶啤酒,等待回信的过程中,又喝了两瓶。

    最后唯一给她来电的,却只有闺蜜。

    她心中烦闷,好想有个人跟她说说话。

    可,有些话该怎么说出口?

    又一瓶啤酒下肚,简疏云终于鼓起勇气,给最新一个来电点了回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