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为什么瘟疫现在还没好啊?”

    “呜呜呜呜王爷我家孙儿前不久就因瘟疫死了,他才四岁不到啊,为什么小仙人不出手相救?”

    “王爷,俺们就想知道,仙人到底救不救俺们啊?”

    “对对对,要是救,为什么现在瘟疫还没消失,是小仙人恼了咱们故而不出手吗?”

    百姓们戴着裴清远买来的口罩,套着裴清远买来的手套,气势汹汹地聚成一团,将府衙大门堵的牢牢的,连条缝隙都没有。

    闹事的百姓将近一百,但还时不时有百姓跑来加入,大家渴望的眼神看着裴清远,似乎在说:为什么不救我们?

    门口拦着的侍卫之中,有三人在暗暗关注着裴清远的反应。

    侍卫甲大声训斥着:“放肆,这些日子的改变大家都看不到吗?万一真恼了神明怎么办,还不速速退去!”

    这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裴清远眉目沉沉的瞥了眼方才发声的侍卫,而后看向百姓们。

    “神仙并未恼怒,她在看着我们。”

    闹事的百姓中,为首是一位换做张裕的老秀才,身材骨瘦嶙峋,一双眼睛浑浊不堪,一脸刻薄样。

    “那神仙为何不与我们相见?城中的瘟疫对神仙来说,必然是件小事,挥挥手就能做到的事情,她为何不救咱们我,王爷,为什么?”

    其余百姓们也纷纷埋怨。

    是啊,神仙可是无所不能的,她既然能救他们,为什么还要拖拖拉拉的?

    “王爷,你也接触了得了瘟疫之人的物件,可你无事,必然是小仙人出手相助了。”

    “小仙人能帮你,为什么不帮咱们啊?”

    张裕大声说着,第一个跪了下来,而后百姓们也纷纷跪下来,大家呐喊的声音汇聚在一处。

    “请小仙人救救咱们!”

    “请王爷求求小仙人吧……”

    “王爷,我们不想死啊。”

    几百人对着裴清远跪下,哭诉着要求他救命,若非有侍卫挡着,恨不得去抱住裴清远的腿哭诉。

    可是,裴清远没有这个能力。

    张裕与侍卫甲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彼此交换了信息。

    他振声高呼:“小仙人长久不现身,莫非王爷得到的仙缘是假的?”

    声音压住了其余百姓们的哭诉音,场面瞬间冷却了下来,他们摸着自己的口罩,还有手套,心瞬间慌乱了。

    小仙人怎么能是假的呢?

    如果小仙人是假的,那他们不就必死无疑了吗?

    人群更加骚乱了。

    大家都想冲上去,想亲口问问晋王殿下此事是不是真的。

    人在得到了希望之后又失去希望,才会是真正的绝望,崩溃的程度会加剧。

    拦着的侍卫们表情也难看起来,这些刁民简直太过无礼,他们可都是去搬过仙物的,王爷得到的仙缘是假的,那你们这些日子吃的是什么东西?

    有人想要替王爷解释一二,可是百姓何其多,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抵御百姓们的冲击。

    没有王爷的命令,无人敢出手。

    裴清远眼神冷静,被宽大衣袍遮住的手指摩梭着,手背上青筋突起。

    他看着这些人的面庞。

    陌生的脸。

    “你们说,本王得到的仙缘是假的?”

    声音不大,可是却压住了百姓们所有的话。

    裴清远气得笑了一下,他不怪这些百姓们,都是被当枪使了,一辈子没读过书,容易被骗。

    但事是这么个事情,心底难免生出一股心寒与烦躁。

    说他没关系,可是扯到了小仙人,那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了。

    “你们确定吗?”

    “如果不需要小仙人,本王今夜被神仙召见之后,即如此禀告她,你们不需要小仙人了,本王即刻命人登记下你们的名字。”

    裴清远声音冷冷,漆黑的瞳孔不带一丝亮光。

    平安笑了起来,配合的拿出纸笔走上去,对着最近的一位年轻男子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

    百姓们都噤声了。

    大家惴惴不安的看着裴清远。

    刚刚被平安问到的男子害怕了。

    “俺……俺没有名字,你别问俺。”他双手胡乱飞舞着,止不住往后退去,踩中了好几人的脚,最后仓促钻入人群中。

    众人见此情况,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些退意。

    有些人已经在后悔今日为何要来凑这热闹,如果真的被神仙丢弃了,那不是得不偿失?

    而且他们也没有染上瘟疫啊,好好待在家中也是能活的。

    而且每天饭食也有,比自己平常吃得好多了,这又什么好不满足的。

    甚至有人还在期望这瘟疫不要好,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待在家里就能有吃的,这不就是有钱人家的日子吗?

    边缘已经有几人在开始悄悄退去,人群也在缓慢地移动着。

    场面瞬间一变。

    张裕仍有不甘,继续呐喊:“王爷,容小民——”

    裴清远笑意森森:“方才就是你在煽动百姓动乱的吧?”

    “瘟疫死了这么多人,本王也理解各位心中恐慌,可是前几日都安然无恙,大家今日就来闹事了,想必是近来听说了什么,大家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莫非是有人想要从中牟利?”

    百姓们的眼神齐刷刷的看向了张裕。

    方才就是这人叫得最响亮。

    张裕似是被这些眼神看得气愤了,觉得自己受了辱:“王爷若是不能回答出小民的问题,何必要辱我等!”

    “小民虽未能考取功名,但也是一心一意为着百姓,万万没想到受此辱,今日我便要以死明志!”

    话音落下,他就朝着那大门口撞去。

    裴清远做了个手势,侍卫们赶紧将人拦住。

    “王爷,何必拦我?便是让吾以生命来证明心意又如何!”张裕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他可是读书人。

    读书人以死明志,此事必定会记载史册,百年后他的清誉定然流于人们的口中。

    而晋王也会落下一个暴虐的名声。

    裴清远淡言:“你误会了,故意煽动民众且聚众闹事,打三十板后押入大牢,一年徒刑。”

    “且,自此消去他的功名,永不能参与科举。”

    对读书人来说,功名多重要谁都知道,张裕想要挣扎反驳,他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很快被捂住嘴巴拖下去了。

    而百姓们见到这一幕,不少人心中生惧,但也有人脚跟粘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裴清远知道解决了那个老秀才,并不意味着就解决了问题。

    还需要再做一些大的。

    “今日天黑之后,本王会被小仙人召见去,就在城中心的崇明楼中,若是不信的,尽可瞧瞧。”

    崇明楼是城中最高的一座楼宇,相传是前朝大诗人李雍为了花魁牡丹娘子斥巨资建造而成,后经过叛乱也留了下来。

    那楼位置极好,高处的楼宇,远远就能见到。

    百姓们即便是不出家门,也可见到,所有那个地方是最好的。

    人群渐渐散去。

    大家都期待着夜晚来临。

    裴清远则是给了平安一个眼神,示意了方才那位开口的侍卫,他记性极好,这侍卫是丞相那边的人。

    ——带去审问。

    崇明楼的最高层,是一处大平层,没有盖宇,裴清远穿上自己的朝服,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周围灯光重重。

    他好似要登楼飞升了一般。

    不少人都在注视着他,下午闹事的消息也传入了疫情区,那边的人抬头望着那道挺拔修长的身影。

    还在忙碌的大夫们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一个个忍不住望向了那个方向。

    下一秒,王爷消失了。

    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消失了。

    侍卫们训练有素,已经准备好搬东西了,而第一次见到这个画面的百姓们却开始骚动了起来。

    “消失了,真的消失了。”

    “我远远见着晋王殿下的身影,虽看不真切,可是人真的是瞬间消失的,我眼睁睁的看着呢。”

    “晋王被小仙人召见而去了。”

    百姓们开始议论纷纷,那些下午去闹事的人都露出了羞愧的表情,天哪,晋王真的有仙缘,他们差点就害了人。

    “你们看,那是什么?”有人惊呼。

    众人即都抬头看去。

    只见晋王殿下的身影慢慢出现,身后拉着一辆车,上面堆满了纸盒子,就是王爷这段时日派发下来的仙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