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自辞别了曹操,秦瑱便一脸冷肃的朝着营帐中行来。

    算起来,这已经是他穿越过来的第十一个年头。

    他从未想过自己回走到今天这一步!

    没错,秦瑱是一个穿越者,来自一千八百年后。

    十一年前,他穿越到了东汉末年,成了一个和他同名同姓,并且长相也一模一样的汉末寒门士子身上。

    彼时,原主的身份才十五岁,家中贫困,仅有一老仆相随。

    由于汉末消息闭塞,光是搞清楚年代信息,秦瑱就用了整整月余时间。

    而在搞清楚年代背景之后,秦瑱便越发绝望。

    因为在东汉末年,士族门阀逐渐崛起,压根就没有寒门士子的生存空间。

    再加上黄巾之乱已经过去,汉灵帝将亡,平民最后的上升通道也被断绝。

    于是当时十五岁的秦瑱已然决然,离家四处求学。

    最终来到了庐江,拜师于蔡邕座下。

    此后求学三载,蔡邕受到征召,前往朝廷,本来看重他的能力,欲带他一路前往京中。

    他却毅然决然的投入了曹操麾下,成为了曹操当时仅有的谋士。

    得益于先知先觉,以及两千多年的见识,他屡屡建功,深得曹操器重。

    可随着曹操的地位逐渐变高,二人的间隙也越来越大!

    首先便是曹操攻打徐州一事,即便他已经挽救了曹嵩的性命,曹操依旧准备屠城。

    在阻止了数次之后,秦瑱愤而离军,返回兖州。

    后来曹操亲自登门道歉,并发誓再不滥杀无辜,此事方才越过。

    而随后一年,曹操欲杀边让,秦瑱谏言杀边让必取大祸,曹操不听,最终导致陈宫反叛。

    虽说他力挽狂澜,将吕布袭兖州的影响压到了最小。

    可这件事最终还是导致曹操再也不信任外人。

    自然也包括他这个外姓的寒门军师。

    最后,也是压到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戏志才英年早逝!

    曹操没了一个至交好友,也没了最后一个可以交心的智囊。

    相比于戏志才来说,他这个半路出家谋士,就显得一家独大了!

    即便后来荀彧举荐了郭嘉,曹操亦不敢听之信之。

    回顾往昔,秦瑱不知道事情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明明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异心。

    可他和曹操却是渐行渐远,最终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但刚刚曹操的一席话却让他明白了。

    他和曹操从始至终,或许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曹操没有他,一样可以活得很好。

    而他的举动,却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到了曹操的统治。

    换句话来说,他该走了!

    这也坚定了他离去的想法,既然留着无用,不如现在离去!

    如此想着,秦瑱来到了自己的营帐。

    刚一到,营帐之后,就见一个身穿戎装的青年迎出,对秦瑱恭敬的一拜道:

    “先生,父亲可愿接见先生了?”

    此人,正是曹操的长子曹昂,也是秦瑱的徒弟。

    虽然两人差不了几岁,可曹昂历来都是以弟子礼待之,言语极为恭敬。

    看着曹昂年轻的脸庞,秦瑱眸中闪过一丝痛惜之色。

    若说他唯一不舍的,就这个和他共处多年的小兄弟。

    曹操对他的猜忌他如何不知?

    若是以往,他大不了明哲保身,不发一言就是。

    可终究舍不得这个徒弟啊!

    你老曹爱人妻也就算了,你整天在大帐里爽快,知不知道自己儿子都快没了?

    有时候他是真的想摆烂,想着你曹操都不管,我管什么?

    但曹昂一声一声先生叫得极为亲热,让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曹昂去死!

    现在问题就在这里,宛城之战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一切都是阳谋!

    贾诩这个老阴逼设计的计谋,外人根本无解!

    先让张绣装作恭顺模样,又以防止逃兵为借口要来了兵器,并且移营于淯水大帐之内!

    一旦叛乱,张绣就能直接攻击曹操的中军!

    这不是提前安排好就能解决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曹操醒悟,将大帐移走。

    可现在,曹操却沉迷在贾诩营造的恭顺氛围之中,连他的话都听不进去!

    曹操不移营,张绣就能直接威胁曹操。

    曹操一旦受到威胁,整个营帐都要混乱!

    曹昂作为孝子,第一反应肯定是救曹操!

    这样,曹昂基本上逃不出这一次杀局!

    所以,秦瑱现在看着曹昂,真的十分心酸。

    就是那种知道眼前人有可能逝去,但无法挽救的心酸。

    各种复杂情绪中,他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迈步行入营帐。

    曹昂一看,便知秦瑱经历了什么,急忙跟入营帐,愤愤不平道:

    “先生勿急,昂现在就去父亲大帐,杀了那妖妇,劝解父亲移营!”

    可他说着,秦瑱却是自顾自的收拾行装,一言不发。

    曹昂见状,有些慌了,急忙抓住秦瑱道:

    “先生这是何故,为何不答吾言?”

    秦瑱被他这么抓住,一时无奈抬头叹道:

    “话已说尽,言之何用?”

    “子脩若听我一言,速速将于禁唤来,我有要事着他去办!”

    曹昂看着秦瑱脸色不对,便抓着秦瑱的不放,言辞恳切道:

    “即是先生要见于禁将军,弟子自当代为前去唤来!”

    “可先生即是有要事去办,这收拾行装又是何故?”

    “莫非吾父又说了什么恶语伤了先生,还请直言相告!”

    见曹昂这般机敏,秦瑱又是一叹,在他看来,曹昂绝对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性子温和、果敢,同时兼备机敏,善于观察细节。

    而且自小从军,身体素质极佳。

    要是他来继承曹操的爵位,司马家哪里有篡权的可能。

    就是可惜死在了这宛城,没了后面的故事。

    思虑了一会儿,他索性直言相告道:

    “曹公不信我言,早已心生忌惮,方才我去言说张绣要反,曹公却言我祸乱军心。”

    “以我推断,今夜张绣必反,我军必败,即便我军扑灭战乱,曹公必以我祸乱军心,逼反张绣为由将我除去!”

    “即是曹公不容,瑱自当离去。”

    “唯独可怜公子一片孝心,欲告诫于禁保住公子性命!”

    “待安排妥当之后,瑱便挂印而去,再不添曹公之乱也!”

    听得秦瑱之言,曹昂身子便是一颤,僵直在当场,喃喃道:

    “先生欲挂印而去?”

    说着,他便抓紧了秦瑱的手道:

    “先生若去,如断我父一臂!还望先生三思而后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