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听到朱标带着苦涩之意的表述,却是抱拳向朱海军这边大声说道:“哥放心,今日小弟看到他竟然在户部衙门口调戏良家妇女,就给了他一鞭子,算是替哥出了口气吧?”

    他这话一说出口,朱元璋和朱标不由得都看向他,脸上表情不一。

    朱海军没想到原来是这原因,他当即便回应道:“打得好,别人不敢打,也就只有你永乐大帝有这个胆量敢收拾他!”

    朱标听到:“……”

    朱棣见他大哥愣在那里,心中不由得有点忐忑,这记马屁,神仙哥吃不吃?

    他怕说错话,便问朱标道:“大哥,神仙哥怎么说?”

    朱标看了朱元璋一眼,然后才回答道:“打得好,别人不敢打,也只有你有这个胆量敢收拾他。”

    朱海军听到他省去了永乐大帝这四个字,不过也理解,并没有为此说什么,只是接着说道:“你们古人的三观和我们这个时候不一样,就比如说,你们不把女人当人,我们却是做不到的。谁没有爹,谁没有娘?你看过我这时候的阅兵视频,知道他们为何雄赳赳气昂昂么?因为我们的军队就是为保护爹娘,保护亲人!”

    朱标自从认识朱海军之后,从来没遇到过朱海军生气,此时见到,很是意外。对于朱海军说得话,也有点震惊。

    当他把话转述了之后,马皇后顿时一脸凝重,若有所思的样子。

    朱元璋却是打了個哈哈,露出笑容对朱海军说道:“贤侄,那都是个例,个例,那个兔崽子,叔肯定会收拾他的。你看,你标哥,我,可都不是那样的人,对吧,犯不着生那么大的气!不值得!”

    朱海军一听,反正今天已经说到这里了,他不介意再多说点,便继续喷道:“你其实也差不多,自己死了还搞人殉,把服侍伱的宫女内侍,还有你没有生育的妃子都杀了陪葬。虽然你给了钱,但是这么草菅人命,你觉得他们会愿意么?“

    “还有,还记得那个叫门天子么?虽然他有巨大的劣迹,但是却是他在死前下旨,废除了野蛮的人殉!从这方面来说,你不如他!”

    “人死就是一钵黄土而已,连宋朝陆游都知道,死去元知万事空,你搞的人殉,就是后世人不喜欢你的最大污点之一!”

    “还有,汤和告老还乡,向你要美女,你就赐了一百个女人给他一个老头子。你觉得,这些女人愿意么?你拿这些女人当什么了?”

    朱标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朱海军喷得这么猛。一时之间,他都不敢转述这些话了。

    朱元璋自然看到,朱标的表情有点不对,便眉头一皱说道:“怎么,贤侄说我来么?照实说,不得有任何隐瞒。只要贤侄说得对,我就改!”

    朱标听到这话,依旧是犹豫了一下后,才如实转述了。

    朱元璋一听,顿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过很快,他就哈哈一笑,然后正色对朱海军说道:“贤侄说得对,这事记下了,再怎么说,叔还能不如一个前宋诗人,你说对不对?”

    朱海军看到他这态度,不由得愣了下。一般人要是遇到这种事情,估计也会很不爽的。这个洪武大帝,不是很多人的话都不听,就只听马皇后的劝,以至于马皇后死后,就很少有人能劝的动他了。

    这次,自己算是带着火气喷他,结果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爽快地接受了批评?

    这么一来,朱海军倒有点不好意思继续喷他了。

    于是,他也缓和了语气说道:“就是那人渣常茂不把女人当人,你们想想,要是你们是受害方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办?在你们那个世界,没有公平可言,我作为现代键盘侠一员,肯定是要喷的。这么给你们说吧,大明朝要想始终屹立在世界之巅,就必须重视女人。因为我们人类,男女各半,谁也离不开谁。我们这边还有一句话,叫做妇女能顶半边天!”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我不想再说了,毕竟时代不一样,我估计说了也没多少用。就这样吧,我把手摇发电机传给你。”

    说完之后,他就介绍了下手摇发电机的操作。也很简单,几句话就交代了,然后便用传送功能传送。

    明朝这边,白光闪过,手摇发电机便出现在朱标面前的桌子上。

    这一次,没人像以往那样欣喜。

    朱标的情绪有点低落,看着面前的手摇发电机说道:“父皇,海军走了!”

    朱元璋这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第一时间去打量传送过来的东西,只是表情有点严肃,问朱标道:“海军走之前说了什么?”

    朱标听到问话,视线从手摇发电机上移开,看向朱元璋,把朱海军最后的话转述了一遍。

    朱元璋听了,没有再说话,而是沉思了起来。

    大殿内,一下安静了起来。

    这其中,朱棣就有点懵了,他看看他大哥,又看看他父皇,怎么感觉神仙和大哥、父皇吵架了呢,而且他听出来,好像很是有点不满。

    然后,他还听得有点疑惑,怎么听着好像还在说什么以后会发生的事情,这是什么情况?

    神仙的推演?那就不会推演错么?父皇和大哥对此,就没一点意见?

    想了好长一会,他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眼睛盯着桌子上的法宝,目光炯炯,透出一股热切。

    大殿内的气氛,很是有点凝重,安静地有点反常。

    不过很快,马皇后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个安静。只听她缓缓地说道:“要我说,我觉得海军说得对,不是说因为我是女人,就只是他说得一句话,我就非常赞同。谁没有爹,谁没有娘?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样!人心都是肉长的,也可能是我老了,所以我特别有感触。”

    “自己的爹娘是爹娘,别人也是有爹有娘的。男主外,女主内,能离得开谁?一方不把另外一方当人,这世道还能好么?我相信,海军那边的种种神奇,肯定是男女都努力的结果。”

    她这一开口,殿内所有人自然都看向她。

    朱元璋看了看她之后,似乎做出了决定,便转头看向朱标,严肃地说道:“今天的事情,起因就是常茂。他必须要处置,至少要给海军一个交代。你还记得以前说过的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时你是很感兴趣的。如今不能因为他是你大舅子就舍不得了。”

    “想想也是,就是因为我们朱家的人犯事了,就轻轻放过。所以到了后面,爹都到了不得不杀女婿以正国法的地步!”

    “常茂在户部衙门口都敢调戏良家妇女,由此可见其无法无天。六部衙门的人肯定是看在你的关系上,不敢弹劾他,只有收拾了他,才能让他们服气!”

    说到这里,他看着朱标,带着一点严厉问道:“这个事情,你亲自去查,把他的不法之事收集起来,公之于众,按《大明律》办事。并且速度要快,知道么?”

    朱标是真想不到,他之前一直认为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个,说起来很顺口,又觉得理所当然,但是一旦这个要被处置的人,是和他关系很亲的小舅子时,他竟然是犹豫了。

    这一刻,他是真正知道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份量,真要这么做,到底有多难!

    他想着这个,一时之间,反应慢了点,没有及时答复他父皇。

    朱元璋一见,表情更为严肃,声音也大了一分说道:“不要忘记了,我们需要海军。而且这么做,对你来说也是好事。你是要当皇帝的人,岂能为儿女私情所左右。更不用说,你要是处置了,合天道,遵国法,会为国人尊崇,是为大义灭亲,有助于你提高威信!”

    “虽然为君者,必然要有帮手,但是要的帮手,绝对不是拖后腿的帮手,而是对你有用的帮手!”

    自始自终,朱元璋没有从受害者角度去说这个事情,而是从他们的利益来说这个事情。

    对他来说,杀女婿和杀儿子小舅子来选,他肯定杀儿子小舅子来的更轻松。

    更不用说,就如今来说,是儿子小舅子不遵从他颁布的律法,被他非常需要的人喷为人渣!

    朱标听到这里,终于点头回应道:“父皇,儿臣明白了!”

    朱元璋听了,点点头,表情和缓了一点。

    事实上,他可以直接处置常茂,但是,他希望儿子自己动手,这样可以为儿子刷下声望。

    随后,朱元璋又紧接着说道:“光做了此事还不够。还记得海军其实很关心贱籍之事么?他曾说过,违法犯罪之人贬为贱籍没问题,但是对于一些行业的人,也视他们为贱籍,他是有意见的。而这,应该是和他所说得价值观相关。爹想了下,这方面可以放宽一些,赦免一些贱籍。让海军能高兴高兴!”

    朱标听到这话,倒是马上回答道:“对,海军贤弟还说了,要是那么多贱籍的话,几十上百年之后,贱籍人口一多,对朝廷也会非常不稳,还得给贱籍的人以脱离贱籍的途径!”

    朱棣看看他父皇,又看看他大哥,没有说话,带着不解,带着疑惑,带着赞同之色,就在那旁听。

    今天的事情,可以说,他也算是始作俑者。不过如今他却置身事外,听着他父皇、大哥和神仙哥冲突,然后又听他父皇迅速做出反应。

    此时,朱元璋想了下又接着说道:“海军的收入,全凭乐户,也能看出他对乐户的同情。那就先下旨,以技艺谋生的乐户,如他指定的春夏秋冬四人这样的,可脱离贱籍,这事做了之后先告诉海军,然后你向他求教,看他对其他贱籍的态度,然后我们再决定其他贱籍的处置!”

    朱标听到这话,立刻点头道:“是,儿臣记下了。”

    朱元璋接着转头看向马皇后,犹豫片刻之后,道:“妹子,奴婢这块,我想了下,或许再追加一条。”

    蒙元时期,不但把社会分四等人,而且存在非常严重的蓄奴现象。什么奴仆成群,都是往小里说的。

    因此,朱元璋开国之后,就采取一系列措施打击蓄奴现象。

    比如说,《大明律》中有明文规定:“凡私蓄奴婢者,杖八十,奴婢放从良。”

    就是说,没有官方允许而私自拥有奴隶的,这是犯法的。并且奴婢是非法,可以从良。

    另外,朱元璋还对官员蓄奴的数量进行了严格限制,一品官员不得超过二十个奴婢,二品不得超过十二人,三品不得超过八人,四品以后则不准占有奴婢。

    还有,对于已有的奴婢,朝廷出钱,强行买回奴婢让他们从良。

    朱元璋通过种种措施,让大明开国之初的奴婢数量急剧减少,这也算是后世评价朱元璋的功绩之一。

    此时,他在考虑之后,便给马皇后解释道:“奴婢买卖,必须本人同意,官府备案方可,且最高年限为二十年,不得是死期.妹子你看,这样如何?”

    明朝的奴婢买卖虽然合法,但是必须要买卖双方签订合同,并且到官府备案才可以。

    但是存在一种情况,就是卖子女的不少,特别是卖女儿的。朱元璋所说,就是对这种情况的限制。

    说完之后,他还继续说道:“另外,朝廷推广读书识字时,规定凡年龄合适,不分男女,都要入学。”

    听到这话,马皇后终于露出了笑容,道:“你问我干嘛,你可以和海军说啊!”

    朱元璋一听,认真地说道:“那不行,我得是妹子同意了,我才会考虑和海军说!”

    马皇后听得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他,转头看向一直在暗中观察的朱棣道:“以后你当了皇……王,要多学学你父皇和大哥,他们这些都是用心总结出来的经验,明白么?”

    一个不小心,差点说出当皇帝的事。

    他这么一说之下,其他两人立刻看向他。

    朱棣一听,以为是说他分封海外,自有一国的事情,便连忙说道:“儿臣就知道领兵打仗,这些治国的事情,肯定是要学父皇和大哥的。”

    朱元璋听到这话,得到了提醒,点点头说道:“你母后说得没错,以前的话,你们是不必懂治国之策,但是以后不一样了,到了封国,必须要学会治国才好。等回头,你们兄弟都要多多向你们大哥请教,有不懂的就问。”

    朱标倒是没意见,把这些弟弟封到海外去,他是求之不得,好过在国内就藩,引发以后的宗室问题。

    因此,他也是很热情地说道:“没错,四弟,你要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便是!”

    这算是兄友弟恭了,朱元璋和马皇后见了,便相视一笑。

    殿内的气氛,又开始转好了。

    几个人说了一会之后,朱元璋的注意力就转向了眼前桌子上摆着的手摇发电机,便对朱标说道:“这个手摇发电机是怎么用的?”

    朱标一听,也是回过神来,当即很有兴趣地去拿手摇发电机,同时一边说,一边解释道:“海军贤弟说了,是这样,摇起来,要摇得快些好,里面就能产生电能,并且会存在里面,也可以一边摇动一边给别的充电。”

    说着,他便对朱棣说道:“四弟,你力气大,你来摇,短波对讲机给我,我拿线来充电。”

    朱棣一听,顿时二话不说,马上接过了手摇发电机,然后学着他大哥的样子开始摇了起来。

    一边摇,他还一边自豪地说道:“别的没有,力气一大把!”

    朱元璋一听这话,立刻想起什么,便对朱标说道:“你啊,得好好锻炼身体才行!”

    朱标:“……”

    好在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朱元璋这边已经转移了注意力.就见他看着手摇发电机,带着一点惊讶说道:“这个电能到底是怎么产生的?之前的晒太阳就可以,然后这个竟然是手摇就可以。还有海军说过,好像还有水力发电机,真得是神奇了!”

    朱棣听到这话,好奇地说道:“父皇,这不是仙术么?”

    朱元璋一听这话,忽然想了起来,这个儿子今天听到了不少事情,虽然不确定他能想到什么,但是终归还是要叮嘱一下。

    于是,他便严肃了脸,对朱棣说道:“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别出去乱说。”

    朱棣听了,点点头回答道:“父皇放心,儿臣明白!”

    朱元璋听到这话,就没再理他,转头对朱标又严肃地说道:“我让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过来听你调令,你立刻去查常茂的事情,争取明天和海军对话的时候,可以有给他说的事!”

    朱标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立刻便没有了。不过他也没有犹豫,马上点头说道:“父皇放心,儿臣知道事情轻重!”

    过了一会之后,朱元璋自然是去忙了,朱标也找大舅子的麻烦去了,而朱棣,当然不再继续发电,自然有其他人做这个枯燥的事情,回自己的燕王府去了。

    等他一回到燕王府,看到道衍和尚时,便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