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内。

    胡翘翘坐在桌前,小脸严肃,先用一个洁净术,将两只小手弄得干干净净,方才虔诚地捧起小书,小心翼翼地翻开了第一页。

    “太阴感应诀……”

    她往下看。

    几秒后,小狐妖丢开了书,泪流满面地扑到陈子均的怀里,“呜呜呜,相公,里面有好多我不认识的字,怎么办……”

    不,更确切一点的说,是她居然还认识其中几个字,真是稀罕……

    陈子均忍着笑,道,“平时我让你多读书,你不听,现在好了,有法诀在手也练不成。”

    胡翘翘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哭唧唧地说,“相公教教我,教教我嘛……”

    陈子均笑了:“书给我,我来讲给你听。”

    胡翘翘立马开心地将书递给陈子均。

    陈子均翻开第一页,指着“太阴感应诀”这几个字,温声问道,“你知道太阴是什么意思吗?”

    胡翘翘摇头。

    “太阴,指的是太阴星,太阴星就是月亮。所以太阴感应诀,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感应太阴星力的法诀。”

    “月亮?”胡翘翘一怔,扭头看向窗外。

    此刻夜色已深,夜空上一轮明月高悬,清亮的月光洒落大地。

    “它就是太阴星?”

    陈子均“嗯”了一声,往后翻了一页,道,“现在,我念第一句,你跟着念一句。”

    胡翘翘乖乖照做。

    陈子均一边读,一边给她逐字逐句地仔细讲解每一句的含义。

    念了两页之后,陈子均又带着她,将这两页重新读了一遍,才问道,“这两页听懂了吗?会读了吗?”

    等这两个问题胡翘翘都点头后,他道,“好,你后面一个时辰的任务,便是背熟这两页。”

    “……”小狐妖瞪大眼,吃吃道,“一个时辰背、背下这两页?”

    “不是背下,是背熟。”陈子均纠正,“一个时辰之后,我会考你。”

    胡翘翘的小脸刷的一下白了。

    “相公,你知道人家最怕读书了,跟着你读还可以,让我背……我、我怎么做得到呀?”她摇着陈子均的袖子,撒娇道,“还是不要背了吧,行不行?”

    陈子均摇了摇头:“普通的书,你不会背也就罢了,这法诀倘若不背熟,练到一半出了差错,那后果便不堪设想,说不定会走火入魔。”

    胡翘翘一听这话,慌了,急忙抱起书说:“翘翘背,翘翘背,行了吧。”说完,又抬起明眸,觑着他,可怜兮兮地小声道,“万一一个时辰不太够怎么办?相公,能不能多给翘翘一点时间啊……”

    “可以,那就明早吧,”陈子均不紧不慢地说,“明天早上我再考你,倘若你背不出,我就要打你的手心了。”

    “打手心?”胡翘翘顿时一脸紧张,眼圈红红的,一副要哭的模样,“相公,打手心很痛的,可不可以不要……”

    “别和我来撒娇这套,没用。”陈子均捏了捏她的鼻子,淡淡地笑,“从这一刻起,我是你的先生,你是我的学生,学生不好好背书,打手心是天经地义。”

    语气很平淡,但其中的内容却不容置疑。

    “……我背就是了……”小狐妖捧着书,低头看着书页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那些古古怪怪的词语,那些七弯八扭的图案,觉得好痛苦,好无奈。

    它们认识她,她不认识它们啊!

    但她又不敢不听相公的话,怕相公生气,只能乖乖地开始背。

    陈子均也去抽了本书,自己坐在桌前,随手翻阅。

    胡翘翘背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晕脑胀。

    虽然相公已经给她讲解过,但这法诀句句含义深奥,字字蕴蓄玄机,她一时之间哪能全部领悟得了,只能不求甚解,完全就是囫囵吞枣的死记硬背。

    结果就是,背了后面,忘了前面,等重新记住了前面,又忘了后面……

    越背越迷糊。

    呜呜呜,怎么办啊……

    太难了……

    可是背不会,相公会失望的……

    真的好纠结、好痛苦啊……

    陈子均偶尔瞥她一眼,见她背得一脸失魂落魄如丧考妣,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他也不想逼她,只是这修炼一途,往往行差踏错一步,就可能堕入万劫不复之深渊,再怎么谨慎仔细都不为过,如何经得起漫不经心、敷衍了事?若是连法诀的内容都没法做到倒背如流,还谈什么修炼?

    当然,他不是没掌握一些更简单、而且威力还更强于这太阴感应诀的修炼法诀,之所以选择这个给她,还是因为太阴星力独特的至纯至柔、滋养神魂的特性,最为合适现在的她。

    虽说他每夜聚引太阴星力为她滋养受损的命魂,但她没修炼过太阴感应诀的话,就像干涸的沙漠留不住水源,月华流进她的身体,走完一圈,稍加滋养,多余的就会消失于无形之中,还是被浪费掉了。

    若是她能自己修炼太阴感应诀,那每次引来的月华就可以在魂海之内截留一小部分,日积月累之下,她命魂的恢复速度就能大大加快。

    又过了快一个时辰,忽然响起咕咚一声。

    原来是小狐妖实在撑不住,一头栽在桌上,睡着了。

    “能坚持到现在,也算不错。”陈子均笑了,以前这傻妞儿看书能满一刻钟,都算很努力了。

    他见时间已经不早,便也没叫醒她去洗漱,只是将她和衣抱到了床上。

    ……

    数百里外,长陵镇府,某处颇大的府邸。

    一个年过五旬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身材略有些发福,一对三角眼正颇为阴沉地盯着前方。

    “青山宗的仙师怎么说?我儿究竟是不是见到了狐妖?”

    他面前跪着一个仆从,沉声回道,“回老爷,仙师说,少爷是不小心将一块有妖气的狐皮看成了狐妖,受了惊吓,所以才会神智不清。”

    “这意思是,和什么妖怪无关了?”

    “……小的只是如实转述仙师们的结论。”

    “那他们能不能治好我儿子?”

    “……”

    “说!”

    “仙师们说,少爷是伤了神魂,一般的药物和手段起不了作用,除非能修行仙家功法,或是服用某些罕见灵药,才可能恢复如初。”顿了顿,那人小声道,“但那些灵药中最常见的,也是稀少至极,即便老爷倾家荡产,也无处可买。”

    “即便是说,我儿好不了了?”

    “……”

    “很好,很好……”跳动的烛火,在中年男子的脸上映出忽明忽暗的阴影,让他脸上的笑,如隐藏在阴霾中的毒蛇,阴冷、狠毒,随时可能窜出来,狠狠咬人一口。

    “我儿是为了一个小娘子,方才被吓到失了神智,对么?”

    “是。”

    “你即刻去安排人抓到那小娘子,再将她带回来,满足我儿的最后心愿。记住,手脚放干净利落一些,不要引来麻烦。”

    “小人遵命。”